顾疏玲知道,如果这时候自己离开了,那么就真的中了阿秀的诡计,所有人都会说她是因为嫉妒而把阿秀推入水中的,到时候她就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所以,稍一犹豫,她自己也已经跳了下去。
她没有如愿救起阿秀,可也没有隔岸观火事不关己,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哪里晓得沈夜白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她,而醒来的阿秀更是楚楚可怜的哭着告诉所有人,是大小姐推她的。
阿秀当时亲自来了一场声情并茂的感人表演:“我换了衣服回来,就在桥上遇到少夫人,便上前福礼。然后,少夫人就威胁我,她让我离开沈家,要不然就要对我不客气。我不答应,然后,然后……少夫人就伸手一推,我就掉了下去……”
在那断断续续的哭泣中,顾疏玲也有过解释:“我没有!如果我真的推了她,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还要跳下去救人?”
“因为我一落水就大声呼救,不远处的下人就立马过来了。少夫人你如果直接离开难免会落人口实,所以,少夫人就跳下水,假装救人,实则是一直把我往水里按。”
没有人怀疑阿秀的话,因为她和顾疏玲的矛盾的确就是明摆着的,而且顾家的人都有这种魄力,看看顾少帅就知道了。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怀有孕且可以母凭子贵的阿秀根本没有理由用自己的孩子和身体来诬陷顾疏玲,这根本不值得。
事实如同眼前所见:顾疏玲推人入水,想要杀了阿秀母子。阿秀虽然获救,可孩子没了,那个已经成形的男婴。
沈夜白贡献了他这辈子对某一个人最大的仇恨,沈家二老也表达了什么叫从深仇大恨到隐忍不发的怒,这次以后,估计顾大小姐是个妒妇和毒妇的传言会流传得更远更久吧?而沈家,没有一个人不讨厌她不害怕她,而沈夜白则永远不会原谅她,至于沈老爷,则更会暗中作妖为公为私也要早日杀了她。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顾淮深完完整整的听完阿玲的描述,只觉得女人之间的斗争更是可怕,比起那血淋淋的战场更加残酷。他霸气道:“这有什么关系,别说阿玲你根本什么都没做,就算真的推了她,那又怎么样?这种杂碎,迟早得死!”
“不,兄长,你不明白。”是啊,如果她不想回去了,那么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出类似的事儿,可是她在沈家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而且,她也不愿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哥哥怨她一辈子。尽管她一直都在把真相隐藏在迷雾中,可这一次,她想老天有眼一回。
闻言,顾淮深便晓得阿玲还记挂着沈夜白的,要不然何必考虑那么多?他眼神黯淡了两秒,这才又道:“没关系,到时候我陪你回去,带着咱们顾家的亲兵。就算他们仍然不信,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疏玲道:“无法获得证据的事实,没人会相信我的话。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当顾疏玲问及兄长是如何处理乱局的,顾淮深只简要的道:“说不清楚就用拳头,总是有一样管用的。”他又补充一句,“放心,沈夜白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顾疏玲点头:“兄长说的没错,可到底是拳头,伤人伤己。”她看着他,“我不愿意沈夜白受伤,也不想兄长受伤。”
顾淮深不语,只淡淡点头,可他仍是想矫情的问一句:那么沈夜白和顾淮深谁更重要呢?
他让阿玲好好休息,自己在转身她看不见的地方,按着伤口,子弹穿过的窟窿,马蹄踩断的肋骨,哪一个不是伤?可是,别说这是战场给予军人的勋章,就算是为阿玲挡枪而伤,也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云淡风轻陪她闲聊饮茶。让自己喜欢的姑娘为自己担心,这是非常弱的,而他顾淮深,堂堂白城少帅,他给阿玲的必然是疼爱和庇护,而不是痛苦和担忧。除了那道身份和人伦的鸿沟所导致的痛苦,他无能为力之外,其余的,便不可逾越。
顾疏玲虽然讲述了阿秀故意落水诬陷她的事实,但是有一件事她却不知道,那便是,即使阿秀不落水,她的孩子也保不住。
早在一个礼拜之前,阿秀的身体就出问题了。医生告诉她,是那一次的过敏导致的后遗症,孩子快保不住了。
痛心难忍且惊慌失措的阿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威逼利诱让医生为自己隐瞒,并且用药物暂时保着。
医生哪里肯答应,这得罪的可是顾大小姐啊,他死活不同意,然后阿秀便道:“您要是不帮我,那我就把你走私管制药品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看谁更惨。”
走私药品,说的好听是药品,说得不好听就是毒品,就像吗啡、烟膏之类的。
医生白了脸,知道这是死罪,尤其是落在顾少帅手上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啊,所以没有办法,他只能与阿秀狼狈为奸,替阿秀隐瞒了下来,但他仍然说:“这种强行保胎撑不了几天的,而且对身体伤害极大,你最好赶紧想办法,要不然到时候你我都会很惨。”
阿秀让他只管动手,剩下的事情只需要配合就好。就这样,阿秀设计了一出落水的戏,又借医生的嘴巴告诉大家孩子没了,是顾疏玲害的。既完美解决了没了孩子的事实,又可以给顾疏玲狠狠一击,一举两得。
所以,其实她内心并不想害这个孩子,因为她的确想母凭子贵,可是,上一次的过敏事件玩得有点儿大,不小心害了自己的孩子和前途,只能用这样伤人伤己的方式来弥补。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医生的把柄,她也是从底层走上来的,自然知道怎样的环境会滋生怎样的人性,而下人之间也总有类似爱情、肉欲、金钱和野心的八卦。
而且对于这件事情,阿秀并不愧疚,她言之凿凿的告诉自己:“藤条果盘是顾疏玲的丫鬟拿来的,过敏症也是因为她而起的,所以,孩子也的确是因为她而没的。我没有冤枉她,她就是杀我孩子的凶手。我只是把事实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我只是在惩罚狠毒的凶手,只是在寻找更好的生活。”
果然是言之凿凿,她已然忘了,分明是她自己联合槿榕陷害顾疏玲的,而过敏原也是她自己说出的。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天理循环,哪里怨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