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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对子豹，可谓是很客气。

“那要如君子所说，这世间所有器物上，岂不是处处都有细蛊，处处都有可能致病？麦饼上，被褥上，手上，衣物上，水中……”子豹看着面前那一盏清水，目光不由得有些恐惧。

无恤也没想到，自己向他们演示的东西，连医扁鹊都从未教过！

他从子阳、子豹口中得知，数十年前，来自秦国的名医医和，在给晋平公治病时，就提出过看不见摸不着的“蛊”是一些病症的病原。可以视为中国古代最原始的“病菌说”。可惜，这一已经初步具体化的学说没有进一步发展，而是变成了抽象化的“邪气说”。

成乡的军医体制已经初见成效，无恤准备说服赵鞅和邮无正，推广到整个赵氏军队里。但条例可以完善。技艺高超的医者少了十年八年，却培养不出来。下宫的疡医们，赵无恤觉得，还没有能挑得起大梁的。

赵无恤暗暗想道：“乐伯曾说过，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回到宋国，吃一吃泗上的鲈鱼烩。等他从虒祁宫中出来后，我要向父亲请命，今年之内，由我亲自送他和灵子归宋，也算尽一下为人女婿的责任……”

当日与赵无恤初见时，这位头发黝黑，老而不衰的春秋第一神医摆足了长辈的谱。可如今，扁鹊却面色肃穆，一副受教童子的模样，颤颤巍巍地就要向赵无恤施礼。

事情，还得从昨日的成乡医馆里说起。

自己这个医盲，竟然在给扁鹊，给先秦第一名医上课？

“夫百病之始生也，或因为风雨、寒暑、清湿等环境；或因为阴阳失调、喜怒、纵欲等心理生理的变化；也有饮食起居的病从口入。但老夫却从未听说，由天地间的细微之物所导致，君子真是思前人所未思，见前人所未见矣。”

所以，赵无恤便将主意打到了扁鹊的两名弟子头上。

换了往常，对医术十分感兴趣的乐灵子，想必会陪坐在无恤身边，好奇地眨着眼睛细听，提出自己的见解吧。但此时此刻，她恐怕没有丝毫的心情……

虽然在赵、范暗中达成和解后，乐祁的释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期间还得经过一定的程序和准备，大概要拖到十月底才能结束。

至于子豹，则简单多了，这个有些贪图财货的中年男子，在赵无恤腆着脸学着乐灵子，喊了声师兄后。便受宠若惊。赵无恤又进一步提出，让他留在赵氏作为首席医官，同时还兼领本来要赐予扁鹊的那四万亩田地，作为养邑。子豹便毫不犹豫地决定留下了。

于是两人茅塞顿开，一时间对无恤惊为天人，先是尽心尽力帮他完善医馆的体制，还亲自动手治疗病卒。到了傍晚，子豹留了下来，而子阳则飞一般乘车回了下宫，将这件事情告知医扁鹊。

所以，按照中医的一贯逻辑，只要行之有效，就可能是对的。而扁鹊这位世间第一名医，好奇心和求知欲都很旺盛，他丝毫没有门户之见，在追问了些细节后，便结合以往治病的经历，便将这一新的理念全盘接受，化为己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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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得太久了，待我为其切脉观色时，才发觉他病灶已入膏肓，无法医治了……”

现在没有显微镜，连透明玻璃都没有。无恤也暂时造不出来。所以他自然无法验证那些最细小的“细蛊”存在，顶多用烧制的曲颈瓷瓶，模拟下巴斯德的肉汤实验。

赵无恤不敢托大，连忙恭敬地对拜道：“先生乃是天下第一名医，还是灵子之师，再说此话，是想羞煞小子么？”

第二日，赵鞅派人来告，说是有事情要无恤过去商议。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关于乐祁获释的消息，还有赵氏的一些领邑大夫前来述职和探望赵鞅，所以赵鞅让无恤来与他们碰个面。

下宫偏殿，身体微胖的子豹陪侍在旁，而赵无恤则与医扁鹊在席上相对而坐。

无恤笑着安慰他道：“非也非也，世上多数的细蛊却是不致病的。比如说酿酒、浆水，它们之所以能够发酵，靠的就是一种叫做酵母的细蛊在作用。何况，正如我方才所说的，细蛊可以被浓酒、浓醋、盐水、滚水等杀灭，所以子豹不必担心。”

“惜哉乐伯，恐怕活不到明岁了……”总之，扁鹊已经为乐祁提前宣布了亡期，他都不能救，放眼天下，恐怕无人能治了。

所以，乐灵子此时正留在虒祁宫内，说是要陪伴在乐祁身旁，再也不离开一刻。

当时，赵无恤一番要救死扶伤的宣言，以及医馆里的种种新奇举措，都让子阳和子豹十分诧异。俩人当场击节赞叹，并向无恤请教这些举措的意义何在？

虽然他这会理论一套一套的，其实都是前世的一些小常识，若是让他亲自动手为病卒们治病。却是无从下手的，所以才需要请子阳和子豹协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