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后院火起，逃奴为抢金银，把库房点了。火光里，人影闪动，火光里，有人影拖曳而去，惨叫被风撕碎，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同一刻，安福坊教坊司里，数千被关押的女子趁乱逃出牢房，她们赤着脚，跌跌撞撞奔上街头，本想去寻自己的男人，却迎头撞见仓皇的禁军。

……

数轮巨石投射过后，张峰等将率领重甲铁骑踏尸而过，马蹄踩碎骨骼的脆响连成一片。

内城守军虽仍有数万余，却早无滚油金汁，连礌石都所剩无几，箭垛里码的是拆下的红木家具、象牙屏风，那些达官显贵们舍不得烧自己的细软，便都被二王拿来当作滚木。

铁骑没有靠近墙根，留出这些滚木的距离，挽弓搭箭，对着城上游射。

城上以弓箭回击，却如赫连良平所料，破不了甲。

眼见禁军射出的箭，只在重甲上叮叮叮发出一串脆响，便弹开了，禁军却一排接着一排被射倒，刘文肃当即下令，将关着稚童的铁笼全部摆上城垛。

项瞻心中一惊，瞬间冷汗直流，忙嘶声大吼：“疯子，收手！”

张峰同样脸色大变，也慌忙下令停止射箭，咬牙对着城上破口大骂：“刘文肃，等小爷进去，一定剥了你的皮！”

刘文肃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项瞻则又对聂云升使了个眼色，聂云升会意，再度下令：“重甲营，破门！”

清一色的重甲步兵，足有近千人，他们以百人为排，前四排一人一盾，盾高过顶，外包湿牛毡，淋水成冰，厚逾三寸。

中三排负重弩，后三排推撞车，鼓点一紧，千人齐进，从已经断流的河面上，踩着尸体越过。

盾牌展开，弓手抛射掩护，撞车停在启元门前，数十名力士齐喝，粗如廊柱的撞木后荡十步，随后猛贯。

谁也不知，这城门包铜钉铁，厚足足有一尺半，内里却早被蛀空，早年漕粮亏空，工部侍郎把城门芯换了杉木，省下的银子换了西城一座私宅。

第一撞，铜皮凹陷，第二撞，门闩咔嚓，第三撞，整扇门轰然内倒，门后抵门的百名禁军被压成肉垫。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城楼上还在下令放箭的齐王与洛王，城下领重骑奔驰而吸引敌军注意的张峰、柳磬以及谢家兄弟，河岸后的项瞻与聂云升，全都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这守卫京畿，保护皇帝的最后一道正门，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早知如此，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项瞻突然想笑，却终究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原来……连最后一道门，都是烂的。”他低声喃喃。

张峰率先回过神来，方天画戟一扬，指天怒吼：“城门已破，随我杀进去！”

眼见重甲铁骑如潮水般涌进城门，聂云升猛地勒住缰绳，看向项瞻：“主公！”

项瞻长舒了口气，抬起破阵枪，指向启元门内幽深的御道：“轻骑入城，把最后一张皮也撕下来，其余将士随我夺下城墙，救下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