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舆和晋帝住得很近,所以毒酒送过来时,他就在晋帝的屋里,正在给他上课呢。
一个参将带着一队士兵,士兵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杯子和一个酒壶。
听到脚步声,赵仲舆和晋帝同时心一紧,刘聪刚杀了刘和,正是志得意满之时,不会又要大宴,再在宴席上折磨晋帝吧?
赵仲舆脸色微沉,站起身来挡在晋帝前面,晋帝羞惭,身体都微微发抖起来。
待脚步声越来越近,参将带着人转过走廊冲他们走来,赵仲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端着的托盘。
赵仲舆一愣,心不断的往下沉。
他让开了脚步去看晋帝。
晋帝这会儿才看到参将身后带着的托盘,脸色一变,瞬间煞白,他无措的去看赵仲舆。
赵仲舆垂着眼眸没说话。
他一直护着晋帝,那是为了不让他被匈奴人羞辱,他是他们的皇帝,他给匈奴人执酒倒茶,扫地擦桌,做仆人打扮,受到侮辱的不仅是晋帝,还有他们这些晋臣和整个晋国。
“这是匈奴,我们大将军英明神武,就算是赵含章,见了我们将军也得倒退着走!”
皇帝勉强收住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真的不晚吗?”
参将看着吐血不止的赵仲舆,也有些胆怯,但依旧发狠道:“那在她来之前,也是你们先死!”
赵仲舆上前挡住,厉声道:“天子之尊,岂是尔等能冒犯的?”
晋帝抖着手将他抱在怀中,想到这些年他们君臣相依为命,一时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哗哗的流。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的心就不在他们这儿。
皇帝胸中气恼,只觉得浑身都痛,他哇的一下吐出血来。
赵仲舆等他们走近。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晋臣看见俩人气绝,顿时大哭出声,“陛下——”
赵仲舆狠狠地点头。
参将大怒,上前一步道:“赵仲舆,你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心来管旁人的生死?”
他喝的毒酒多,发作也快,一言闭,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口中吐出,他砰的一下倒在皇帝面前。
晋帝见赵仲舆都被赐酒,一时双膝发软,一下跌坐在席上。
赵仲舆膝行两步,一手紧紧地扶住他的胳膊道:“此时也不晚。”
皇帝就看着他手中的毒酒咽了咽口水,然后抖着手去接酒。
皇帝一想也是,而且死亡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惧,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皇帝突然就适应了这种痛疼,也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酒杯在他手中颤抖,身后的参将和士兵都发出轻蔑的笑声。
他左右看了看,很干脆的从他们面前的矮桌上拿了一个大茶碗放在托盘的小酒杯边,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赵仲舆。
皇帝抱着赵仲舆慢慢闭上了眼睛,而在他的手垂下的瞬间,赵仲舆嘴角微翘,也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