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行德面色更沉,当即抽出佩剑,使的却是自幼惯熟的“摄魂刀法”,向这女子急斩而去。
女子浑然不惧、合身迎上,柔荑玉手,变掌为拳。六道指缝间、皆探出半截“乞巧金针”,好似黄蜂尾刺,闪着点点星芒。
黎妙兰只捡回来空了大半的锦绣荷包。其他银钱散落各处,因受拼斗所阻,一时难以捡拾。正巧看到这女子又要使诈,她当即出声叫道:“仆固师兄!当心那针!”
仆固行德正自纳闷,这女子明明一对粉拳,何以竟能将他长剑砸得火星四溅、呯嘭作响?
此刻听到黎妙兰提醒,赶忙凝神细瞧,心下登时恍然:“好贼妇!竟又要耍阴招!且看小爷如何料理……谢过妙兰妹子!”
说罢,两人又斗作一团。
黎妙兰见银钱已然散开、一时无法可想,只得跺了跺脚,退在一旁。却绝不肯学仆固行德,与这些胭脂谷的女子作无谓争斗。
一双妙目左右观瞧,只见燕侠盟众人伤亡渐多、俨然已落了下风。反是那些高鼻深目的外邦生客们,因捡拾金币、不慎冲撞到胭脂谷群女,当即也交起手来,却渐渐占了上风。
再看堂中伙计,竟各自寻来纸笔、分立各处,奋笔疾书起来。看情形,竟是在统计厅堂内被打坏的桌案、椅子、长凳、碗碟之类。
这些外邦生客,个个手底不俗。右手挽起环首雁翅刀,左手挥旋着寒光烁烁的匕首,皆是出刀干练、下手果决之辈。一挥一斩间,虽省去了许多花招,却能长短互补、攻防兼备,显然门派、师承皆不容小觑。
胭脂谷谷主花弄影,望去不过花信之年,此刻却杏目圆瞪、威势逼人。寒光射向与仆固行德斗得难解难分的女子、娇叱道:
“花解语!你‘伤春司’的姊妹已然吃力,还不速去襄助!教训个无名小卒、也须这般拖泥带水吗?!”
那叫做花解语的女子,闻言不敢争辩。当即面色涨红、眼底掠过一抹厉色,六枚“乞巧金针”扬手飞出,直冲仆固行德几处大穴。
仆固行德虽早料她有此一招,却未料到这“乞巧金针”来势如电、竟难以闪避!手中长剑狂舞、想要挡下一些,却听“叮叮叮”几声细响,一把长剑早抢在前头,将这些飞针尽数拦下。
扭头一瞧,却是肖湛。
只见他手执流霜剑,脚步虚浮、形如醉态。剑锋一抖,雪落霜飞,顷刻绽开数道银芒!
每一道银芒,都要向前逼近一寸。数招过后,竟将花解语逼退丈余,手中披帛也被削去不少。漫天皆是绢帛残片,纷纷然、似落羽,栩栩然、若蝴蝶……
花解语自然不认得这“太白醉先剑”,只道肖湛也是为“神都武林大会”而来。是以恨恨剐了他一眼,便闪身疾退,援助“伤春司”的姊妹去了。
仆固行德眼看花解语败阵而逃,便要去追,却被肖湛一把拉住:“仆固师弟!自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还是退远一些,莫再引火烧身。若肖某记得不错,这间茶肆掌柜、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待他一出手,这场闹剧便要偃旗息鼓啦!”
仆固行德这才不情不愿,随着肖湛退居一旁。黎妙兰当即凑了过来:“肖大哥,可捉住了那偷儿?”
肖湛闻言,面色一窘,忙疾咳几声,转移话题道:“那偷儿的身法、叫做‘油头滑脑’,应是得了‘妙手堂’堂主真传。真个如泥鳅抹油、滑不留手,不知钻去了哪里……好在碎银就在厅堂内,待他们三路人马斗罢,肖某亲自给你捡回来。咳咳!保证分文不少……”
话虽如此说,其实肖湛也是没底。心中早暗暗打定主意,若捡不足黎妙兰遗失的银钱,便从自己袖囊里匀出来些、补齐了便是!免得她一生气,再不肯应邀出来。
三人正谈论那“油头滑脑”的身法,究竟是如何古怪。胭脂谷群女,却也陆续开始挂彩。
谷主花弄影又是一声清喝:“花满蹊、花解语、花染尘、花笑痴!速来助我!好叫这些外邦化外之人,见识一下我胭脂谷的‘美人四绝阵’!”
一声甫落,四声来和。
胭脂谷群女中,登时跃出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子,左手披帛、右手团扇,俏生生立在花弄影两侧。四女援臂掐指、丰势各异,却是将胭脂谷四门绝学凑了个齐全:浣纱掌、捣练拳、摇风指、遮面手!
谷主花弄影居于中央,却从发髻上、徐徐抽出两柄长逾半尺的金步摇。
旋即坠子相扣,双手一扯,竟凭空拉出一根四尺多长、细若丝弦的锁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