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

那副将陪笑道：“大将军莫怪，不知为何大将军今日举家出城？”

宇文晔笑了一声。

马车慢慢的驶过了城门，走出去好远，商如意再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守城的那几个士兵望着他们的马车，似乎仍在说什么。

所以，还是要仰仗盛国公。

她突然道：“朝廷打算怎么对河北用兵？”

宇文晔道：“我还当伱把这件事都忘了。”

宇文晔正看着外面的风景，突然感到身边好像有些过分的安静，他低头一看，却见商如意紧靠着他，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十指甚至明显在用力的扣着自己。

守城的士兵一见宇文家的人，急忙往上报，不一会儿，守城的副将便亲自过来，对着坐在马车里的宇文晔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大将军。”

宇文晔看了她一眼，眼角隐隐溢出些笑意，像是很满意似得，点点头。

虽然被拦在路中央，过往的行人也都纷纷侧目，但宇文晔丝毫没有生气，撩起帘子的一角看着对方，平静的说道：“你们拦我是何意？”

而是紧张得沉默。

而她的额头，出了一头的冷汗。

那副将一愣，再看看跟车的几个人，的确不像是举家搬迁的样子，这才拱手赔礼：“抱歉，是在下莽撞了。”

这个样子，怎么会没事？

他忍不住伸手去帮她轻轻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道：“怕水？还是难受？”

虽然，也没有放松太多。

商如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紧盯着他的眼睛：“会是你吗？”

身为辅国大将军，领兵平叛是职责；可上一次攻打兴洛仓，外有萧元邃，内有王绍及，甚至，头顶还有一只巨大的黑手，这样多面夹击都没能把他打下去，还能大获全胜的回来，天时地利人和，甚至运气，都不足以解释这一切的，只能说，宇文晔有着超乎她所识的，任何人的实力。

宇文晔伸手在桌上点了一下，道：“虽然之前在雁门关吃了突厥的亏，但如今内乱未清，朝廷还没有办法对突厥大规模的用兵。只是，父亲在山西一直没断过跟他们交手，只要他那边用点力气，河北这边的压力就能小很多。”

因为今天不是初一十五，所以去寺庙的人不算多，穆先更是提前让人过来雇好了船，他们到的时候，船家已经在渡口等待，宇文晔扶着她上了船，刚一坐定，船夫便撑着竹竿离开渡口，晃晃悠悠的朝着对岸驶去。

商如意一愣：“什么意思？”

宇文晔微微蹙眉：“怎么刚好，就出去乱跑。”

“一路是对突厥，”

说完，立刻侧身放行。

“……”

商如意想了想，道：“那你想去吗？”

商如意接着道：“兵部找你过去问话，是要弄清楚，你跟王岗军经过上一次兴洛仓大战之后，不可能再有机会勾连，所以——”

商如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下一刻，宇文晔又慢慢悠悠的道：“不过，我想去，可不是想去跟王岗寨的人拼命——现在，也还不到我跟他们拼命的时候。”

宇文晔微微蹙眉：“本将军出城办事，还要向你们交代？”

可再来一次，谁能保证，他仍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更何况，他领兵出征，那自己又要——独守空闺？商如意不太愿意承认这四个字，但她的心里，也的确生出了这点“矫情”。

果然，宇文晔道：“如今河北已经像铁板一块，直接攻打，几乎没有胜算，所以，朝廷打算分两路。”

看着她矛盾的样子，宇文晔淡淡一笑，道：“朝廷，也是这么想的。”

“……”

宇文晔平静的道：“没事。”

而坐在他身边的商如意眉心一蹙，探出头来道：“我们是出城去半岩寺祭拜家中亲人，难道这也要向你们交代？朝廷什么时候连臣下的家事都要管了？”

商如意笑道：“没事。”

“你想去？”

他听说过有些人坐船会眩晕，严重的甚至会呕吐昏厥，不知商如意是不是那种情况，于是又轻声道：“不舒服就告诉我。”

两个字，似乎就把她心中所有的疑虑承认，但也把她所有的忧虑给抚平了，她想了想，点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反倒是身边的宇文晔，半眯着的双眼中，透出了一点锐利的光。

竹竿落入水中，激起小小的水花，一撑一起之间，搅动起无数的涟漪。

宇文晔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她咬着牙沉默了许久，只摇了摇头，然后慢慢的将头靠进了他怀里。

虽然一身冷汗，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可靠在他怀里，汲取那种熟悉的体温和气息，似乎能将她从那种噩梦般的阴影里解救出来。

而虽然弄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如此，可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是难得的，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怀中，宇文晔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半晌，他轻轻的伸手，将她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