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这时,温北君还在田里蹲着呢。\"刘棠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被风送得很远,\"他说这谷种耐旱,能多收两成,当时还有人不信。\"
\"现在信了。\"我望着粮仓外晾晒的谷堆,那里堆得像座小山,\"主簿说,今年的存粮够全城吃三年。\"
孩子们的笑声从城下飘上来,他们提着竹篮,在田埂上追逐打闹。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半穗谷子跑过,辫子上的红头绳晃啊晃,像极了涿鹿老宅的石榴花。
\"孝儒,\"刘棠转头看我,眼里有细碎的光,\"回涿鹿看看吧。我想看看老宅的石榴树,还结不结果子。\"
\"等收完秋粮就走。\"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带着谷壳的粗糙感,\"带孩子们去,让他们认认祖宅的门槛。\"
亲卫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话。他捧着捷报的双手在发抖,声音里裹着狂喜:\"大人!将军!北疆大捷!北狄退了三百里,边境......边境安稳了!\"
捷报上的墨迹还带着温度,我和刘棠对视的瞬间,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湿意。这是温先生毕生所求的太平——谷仓丰实,边境无虞,孩童能在田埂上放声大笑。
\"走。\"我牵着她跑下城楼,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轻快得像在飞。
人群把我们围在中间,孩子们拽着我们的衣角,唱着新编的歌谣。那歌声穿过金黄的谷穗,越过晾晒的麦垛,飘向远方的田野。我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温先生从未离开——他就在这沉甸甸的谷穗里,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在这片终于迎来太平的土地里。
夜色漫上来时,雅安城的灯一盏盏亮了。从城楼望下去,万家灯火像撒在人间的星子,暖融融地铺了满街。刘棠靠在我肩头,轻声说:\"你看,多像当年涿鹿的灯节。\"
我嗯了一声,握紧了她的手。风从田野吹来,带着谷物的香气,我知道,只要这灯火不灭,只要我们守着这片土地,那些我们怀念的人,就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