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潇将丹炉中最后一炉“护心丹”取出,指尖残留的药香尚未散去,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却愈发浓烈。
三日前长青门李青于黑血队首领尸身获《剑典》残篇,今日散修叶雷又在倭寇身上得另一卷,
短短数日,这本失传数十年的剑道宝典竟以“意外”之名,
接连落入联军三方势力手中——这般巧合,在潮皇宫沉寂半月的背景下,更显诡异。
他抬手拂去白衣上药尘,快步走出丹房。
营地中随处可见围坐议论的士兵与修士,“剑典”二字如潮水般涌入耳中,有人艳羡李青得宗门庇护,能安心备战;
有人嫉妒叶雷走了“狗屎运”,直呼若自己得此机缘定能突破境界;
更有散修聚在叶雷闭关的帐篷外,探头探脑盼着能窥得一二。
这股狂热的氛围,像极了野火,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莫兄弟!”
周猛刚巡营归来,见莫潇神色凝重,便快步上前,
“你也听说叶雷得剑典的事了?这小子现在可是咱们营地的红人,连不少长青门弟子都跑去巴结。”
莫潇点头,声音压得极低:
“周大哥,此事恐怕不简单。你随我去见第五宗主,我有要事禀报。”
周猛见他神色严肃,当即应下。两人穿过营地,
沿途所闻愈发印证莫潇的猜测——散修们对《剑典》的渴望几乎写在脸上,
不少人已在私下抱怨宗门弟子“占着茅坑不拉屎”,若叶雷真能凭残篇突破,怕是会引更多人眼红。
抵达第五魂的小院时,松修与王澍也恰好在此。
松修正捧着李青上交的《剑典》残篇,眉头微蹙,见莫潇进来,便抬手示意:
“莫潇来得正好,我正与第五宗主、王兄商议这剑典的处置之法。”
莫潇躬身行礼,直入正题:
“诸位宗主,晚辈今日前来,正是为《剑典》之事。
晚辈斗胆猜测,这接连出现的剑典残篇,恐是潮皇宫设下的陷阱。”
此言一出,厅内三人皆面露诧异。汤克宽刚踏入厅门,闻言也顿住脚步:
“莫兄弟何出此言?那黑血队与潜入的倭寇,皆是我军主动击溃,剑典也是意外所得,怎会是陷阱?”
莫潇走到厅中,条理清晰地分析:
“前辈容禀。其一,《剑典》乃百年前集百家剑道之大成的宝典,失传数十年,
为何偏偏在潮皇宫战败后,接连落入我联军之手?
且每次都分属不同势力——长青门代表宗门,叶雷代表散修,今日更传来魔门也得残篇的消息。这般精准的‘分配’,绝非巧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其二,潮皇宫战败后按兵不动半月,绝非无计可施。
柳生赤潮野心勃勃,萧显又擅长阴谋,
他们必然清楚我联军的软肋——宗门、散修、魔门本就因抗倭才暂时联手,根基本就不稳。
散修渴望机缘,宗门看重规矩,魔门与正道素有嫌隙,这《剑典》残篇,便是他们用来撬动这根软肋的楔子。”
松修放下手中残篇,指尖敲击桌面,若有所思:
“你是说,他们故意让我们得到剑典,以此分化联军?”
“正是。”
莫潇点头,语气愈发凝重,
“长青门得了剑典,因宗门规矩上交,明面上无人敢有异议。
可散修不同,叶雷本就出身低微,如今得了剑典残篇,必然想借此突破。
营地中散修本就眼热,见叶雷闭关参悟,定会心生期待——期待他能练出剑典精妙,更期待能从他口中探得一二。”
他缓了缓,继续道:
“可叶雷一旦出关,麻烦便会接踵而至。他若真凭剑典有所精进,定会想找人切磋印证。
届时魔门得了剑典的消息再传开,以叶雷的性子,又怎能容忍‘邪祟之辈’也持有正道宝典?
哪怕他压得住心思,那些围在他身边的散修,
也会不断撺掇——‘叶兄,魔门妖人也配学剑典?
不如去会会他们,让他们知道正道剑道的厉害!’
‘若是能从魔门手中夺下残篇,说不定能凑齐完整剑典!’”
王澍捻着胡须,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说,散修会主动找魔门的麻烦?”
“不止如此。”
莫潇摇头,他的眸子冷静的可怕仿佛立于空中观看整个营地
“魔门中人本就桀骜,素来轻视正道,他们或许不屑修炼剑典,但绝不会容忍散修上门挑衅。
一旦叶雷去找魔门切磋,魔门弟子定会出言嘲讽:
‘不过得了半卷残篇,也敢来撒野?’
‘正道修士就这点能耐?’
口角一开,必然动手。
到时候,散修帮叶雷,魔门护自己人,
宗门弟子夹在中间,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帮散修,等于与魔门为敌;不帮,又会被指责‘堕入魔道’。”
他看向汤克宽:
“汤将军,一旦三方动手,联军的凝聚力便会土崩瓦解。
魔门若觉得受了辱,说不定会直接撤军;
散修若觉得宗门偏袒魔门,也会心生不满;
宗门之间再因‘是否该管此事’起争执,整个抗倭联军,便会不攻自破。”
第五魂猛地攥紧拳头,直接打碎一张桌子发出炸裂一声:
“好一个毒辣的阳谋!
即便我们知道是计,也难以破解。
若是下令禁止叶雷与魔门动手,散修定会说我们‘偏袒魔门’‘打压同道’;
若是不管,又会眼睁睁看着矛盾激化。”
汤克宽也皱紧眉头:
“更可怕的是,一旦联军分裂,下次柳生赤潮率军来攻,凭我们任何一方的实力,都挡不住他的断岳境之力。
到时候,茜泾镇失守,太仓城告急,中原危矣!”
厅内陷入死寂,唯有窗外的风声呜咽。
王澍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鸷,沉声道:
“依我之见,不如直接将叶雷拿下,夺回他手中的剑典残篇,与长青门那卷一同由三宗保管,等战事结束再做处置。
这样既能断绝祸根,也能避免散修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