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后园的青石地被晨露浸得微凉,寅时的天色还裹着浓墨般的暗,唯有廊下一盏气死风灯悬着,昏黄光晕里浮着细碎的尘埃。
铁无双负手立于园中央,玄铁甲胄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身后“裂穹锏”斜倚在汉白玉栏上,锏身暗纹随着他平稳的呼吸,隐隐流转着淡金色的气血微光。
莫潇、小米儿、柳昤双、洛封四人一字排开,皆是敛声屏气。
昨日校场的气血余威尚在心头,此刻面对即将传授的“铁血浮屠功”,四人眼底都藏着难掩的郑重——这不仅是一门能让气血之力脱胎换骨的功法,
更是关乎北疆安危、无双军命脉的机密。
“今日传你们的,是我铁家传承百年的根基,亦是无双军镇守北疆的底气。”
铁无双的声音打破了园中的静谧,低沉却带着千钧重量,
“我丑话说在前头,‘铁血浮屠功’前三成,足以让你们的百炼气血彻底盘活,
将真气与气血融作一体。但仅限前三成,往后的功法,纵是我亲儿亲女,也未曾得传。”
他目光扫过四人,锐利如刀,似要洞穿人心:
“此功若流入异族之手,他们便可窥破无双军战阵的根基,找到破解之法——北疆一旦失守,
胡马踏过长城,便是中原百姓的浩劫。
你们需以自身武道真意立誓,此生绝不私传,哪怕是亲传弟子、血脉后人,也绝不可泄露半分运转之法。”
莫潇闻言,率先上前一步。
他右手按在腰间秋鸿剑剑柄上,周身清冽的剑意骤然凝聚,目光澄澈而坚定:
“我莫潇,以剑道真意为誓,今日所学‘铁血浮屠功’前三成,此生绝不私传,若违此誓,剑意崩碎,武道尽废。”
话音落时,他周身气血与剑意交织,
竟在青石地上烙下一道浅淡的剑痕,那是武道真意立誓的印记,容不得半分虚言。
小米儿紧随其后,指尖暗金麟爪悄然浮现,血色爪意如猛虎蛰伏,他仰头沉喝:
“我小米儿,以‘煞血爪意’为誓,所习‘铁血浮屠功’,绝不私传一人,违誓者,爪意反噬,筋脉尽断。
”赤金色的气血顺着他指尖流淌,在地面划出三道交叉的爪印,与莫潇的剑痕并列,同样带着不容违背的决绝。
洛封性子最是耿直,他猛地攥紧手中长刀,刀意如奔雷般爆发,震得周遭草叶簌簌作响:
“我洛封,以‘极星’刀意为誓,若私传此功,刀心蒙尘,死于乱刃之下,绝无半句怨言!”
他手中长刀在青石上一磕,火星四溅,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赫然出现,力道之刚猛,连地面都微微震颤。
柳昤双亦上前,她压低声音,让语调更添了几分男子的沉稳。
周身气血虽不如三人刚猛,却如溪流般绵密悠长,她以掌为誓,轻声道:
“我柳日令,以自身武道真意为誓,‘铁血浮屠功’前三成,绝不外泄,违誓者,气血逆流,修为尽失。”
她掌心贴在青石上,一道浅淡的剑掌印悄然浮现,虽不张扬,却也带着沉甸甸的承诺。
铁无双看着四人立下的武道誓言,眼中终于露出欣慰之色。他上前一步,足尖轻点地面,将四道印记旁的尘土拂去,沉声道:
“好!你们既以真意立誓,便是信得过的人。这‘铁血浮屠功’,便传你们了。”
说罢,他转身走到园中央的空地上,缓缓卸下肩头的玄铁甲胄,露出里面素色的劲装。
此刻的他,少了几分沙场将军的凛冽,多了几分武学宗师的沉稳。
“你们且仔细看,仔细感受——此功的根基,便是‘以血为引,以身为炉’,将你们先前锤炼的百炼气血,尽数化作运转功法的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血骤然涌动。原本内敛的赤金色气血,此刻竟如溪流般顺着皮肤下的经脉流转,在晨光中勾勒出清晰的脉络走向。
“第一层,名曰‘心脉贯骨,血沸百脉’。”
铁无双的声音带着一丝气血运转时的震颤,
“心为血之府,你们需以意念催动心血,让滚烫的气血顺着心脉,一路贯通四肢百骸,直抵骨髓深处。
寻常气血只在经脉中流转,而此功,要让气血入骨、入髓,让每一寸骨头都成为气血的容器!”
话音未落,他猛地沉腰马步,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特的印诀。
众人清晰地看到,他脖颈处的青筋骤然凸起,皮肤下的气血如奔马般奔腾,原本淡金色的气血,竟渐渐染上了一层浓郁的赤红。
那气血顺着他的手臂经脉流转,直抵指尖,又猛地折返,
顺着脊柱向上,一路冲至头顶百会穴,再从头顶分散,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贯入四肢百骸。
“轰!”
一声低沉的闷响从铁无双体内传出,像是有无数根骨头在同时震颤。
他周身的气势骤然暴涨,原本只是破空境巅峰的气息,此刻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园中的青石地,竟在他气血的威压下,裂开了几道细微的缝隙。
“感受到了吗?”
铁无双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赤红,
“气血入髓时,骨头会如被烈火灼烧般疼痛,但只要熬过这一关,你们的气血便会生生不息,再无枯竭之虞。
寻常武者气血耗损过半便需调息,而练就此层,哪怕气血耗至三成,也能借骨髓中蕴藏的气血快速恢复!”
莫潇几人屏息凝神,皆在用心感受着铁无双气血的流转轨迹。
莫潇只觉那气血运转的路线,竟与他“醉狂歌”剑法中“愤然”式引动雷意的经脉走向隐隐相合,只是更为霸道,更为直接;
小米儿则皱紧眉头,他的“七煞残虎爪”本就需煞气催动,此刻见铁无双气血入髓,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气血还能这般运转,竟能让根基变得如此稳固;
洛封握紧了手中的刀,眼中满是兴奋,他最喜刚猛招式,这“心脉贯骨”的霸道,正合他意;
柳昤双则暗自心惊,她的体质本就坼寒,气血运转也多了几分绵密,此刻看着铁无双这般刚猛的气血流转,只觉要将这层功法练至圆满,怕是要多费几分功夫。
铁无双并未停歇,待众人消化了第一层的要义,他再次催动气血。
这一次,他周身的赤红气血竟渐渐变淡,转而化作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萦绕在他周身。
“第二层,‘肺气化云,脏腑熔炉’。”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气劲的流转,
“肺主气,司呼吸。练就此层,需将吸入的天地清气,与体内气血交融,
化作‘血气化云’,再以五脏六腑为熔炉,将这‘血云’反复锤炼,让气血变得愈发凝练,威力倍增!”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骤然起伏。
众人清晰地看到,他吸入的空气,竟在口鼻间化作一道白色的气流,与周身的气血交融后,变成了淡红色的雾气。
那雾气如云朵般萦绕在他周身,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收缩、膨胀。紧接着,他双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猛地发力——
“嗡!”
一声细微的嗡鸣从他体内传出,像是有无数个小熔炉在同时燃烧。
那淡红色的血云骤然收缩,尽数涌入他的脏腑之中。
不过片刻,血云再次从他周身溢出,只是这一次,血云的颜色变得愈发浓郁,竟成了深红色,其中还隐隐泛着金色的光泽。
“脏腑为炉,炼的是气血的‘纯’与‘烈’。”
铁无双缓缓吐气,周身的血云渐渐收敛,
“寻常气血如清水,练就此层,气血便如烈酒,不仅威力更强,还能在运转时,借脏腑之力,将气血中的杂质尽数剔除。
你们先前修炼时,是否常有气血运转不畅、杂质淤积之感?此层便是解法!”
小米儿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修炼“七煞残虎爪”时,因爪意过于凶戾,气血中常积有煞气,每次使用都需耗费内功心法相抵,
此刻听闻此言,只觉茅塞顿开,恨不得立刻便开始修炼;
洛封也连连点头,他的刀招刚猛,气血消耗极大,
每次大战后,总觉脏腑虚弱,此刻才明白,原来是气血不够凝练,脏腑未能得到滋养。
铁无双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收敛心神,周身的气势再次攀升。
“接下来,便是第三层,‘身神合一,万钧和鸣’。”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郑重,
“前两层,一为根基,二为凝练,这第三层,便是将气血、肉身、精神融为一体,让气血运转如臂使指,举手投足间,皆有万钧之力!”
话音落时,铁无双猛地抬头,眼中赤红与金光交织,
周身的深红色血云骤然收缩,竟在他体表凝聚成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细环。
那细环围绕着他的身体缓缓旋转,每转一圈,他周身的气势便暴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