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地上蚀出的孔洞还在蔓延,蓝莹莹的毒汁已渗入砖缝。吴韵忽然抬眸,檐角铜铃无风自颤——三长两短,是宫中来人的暗号。
\"王爷。\"黑衣侍卫跪在滴水檐下,额前悬着汗珠,\"御前张公公带着圣旨,已过朱雀桥。\"
荔枝核的碎渣从吴韵指缝簌簌落下。他漫不经心碾着掌心血丝般的汁液,目光却锁住夏清梧正在记录的朱砂小楷。那册子上\"吃水三丈二\"几个字墨迹未干,与珊瑚毒斑、地契碎片、鲛绡残帐一同凝固在满室死寂中。
宣旨太监的杏黄轿顶刺破雨幕时,赵寒酥袖中的地契残片突然自燃,化作青烟钻入珊瑚枝桠。阮霁月迅速拨动算珠掩盖火焰爆裂声,而江采薇的剑穗已缠住夏清梧的银簪——四双素手在圣旨降临前抹平了所有证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公公的嗓音像钝刀刮过青石。吴韵跪接圣旨的刹那,瞥见绢帛边缘沾着星点朱砂,与《青苗新法》奏折上晕开的\"漕运税改\"如出一辙。
宫墙内的金砖地映着吴韵玄色王袍,他腰间玉带扣暗藏的药王谷解毒丹正微微发烫。龙案上摊开的《漕运河道图》被皇帝用朱笔划出七道红痕,恰与夏清梧描摹的路线完全重合。
\"爱卿可知...\"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洇开的血沫里竟有蓝色结晶,\"今晨西市胡商嚷嚷的蜃龙幼虺,实则是北疆雪里红混了南海砗磲粉?\"鎏金兽炉吐出的香雾中,皇帝指尖点向珊瑚贡品清单上被墨汁遮盖的一行小字:\"三百颗珠,独缺嵌在主干里的那颗。\"
吴韵掌心的荔枝核突然裂开,露出半枚青铜钥匙。皇帝轻笑:\"睿亲王不妨猜猜,这把钥匙开的...是幽州军械库,还是漕帮的龙骨船底舱?\"
当吴韵的官轿碾过虹桥返府时,听雨轩的竹帘滤出十七道雨痕,赵寒酥的金错刀正卡在第七颗象牙算珠的凹槽里。刀穗上缠着的珊瑚珠突然\"嗒\"地轻响,阮霁月便知道漕帮的密账要现世了。
\"妹妹这算盘打得精啊。\"赵寒酥指尖掠过刀柄机关,绢布在案几铺开时,扬州官船吃水线的暗记正倒映在茶汤里,\"上月从扬州运来的'荔枝',竟比官价低三成?\"
阮霁月耳坠上的东珠晃了晃。她拨动那颗刻着\"盐\"字的算珠,突然倾身压住绢布一角:\"姐姐说笑了。\"水红色指甲划过\"幽州\"二字,\"不过是漕帮兄弟给皇商面子——\"轩外惊雷炸响的瞬间,她声音淬了毒般刺过来,\"就像你们往幽州运的'药材',不也免了三次抽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