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银液。\"顾长安用刀尖蘸取少许，液体立刻在刃口燃起幽蓝火焰，\"她们在标记逃生路线…\"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号角声，惊起林间栖息的寒鸦。

陆七扒开腐烂的落叶堆，露出下方生锈的铁栅：\"这里有暗道！\"栅栏上的锁链早已锈断，缝隙间能看到幽深的阶梯。顾长安正要俯身查看，烙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队骑兵已经追到了梨园边缘。

\"你先进去。\"顾长安劈断栅栏铁链，将银眼胎记塞给陆七，\"顺着标记走，我去引开追兵。\"

\"不行！您的手臂——\"

顾长安已经扯下披风挂在断柱上，又用刀划破掌心，让鲜血滴落在银液标记处。当幽蓝火焰窜起时，他最后看了眼陆七：\"记住，真身左眉有朱砂痣。\"说罢挥刀斩断头顶残存的彩绸，纷扬的布幔如红云般遮蔽了追兵视线。

沿着反方向奔出百余步，顾长安故意踩断枯枝制造声响。右臂的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熔化的银水在血管里流淌。他躲进半塌的乐棚时，发现梁柱上悬着面破碎的铜鼓，鼓面中央赫然是个被利器刺穿的银眼图案。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长安屏息贴在鼓后，听见那烧伤将领的怒吼：\"分头找！他跑不远！\"有人踢翻了烧焦的箜篌架子，弦线崩断的声响惊得顾长安一颤——正是《雨霖铃》的起调音。

铜鼓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顾长安低头，发现是自己右臂流下的血渗入了鼓面裂纹。那些干涸的银液纹路遇血复苏，竟在鼓皮内侧映出模糊的画面：华清宫飞霜殿的檐角，有十二盏银灯在雨中飘摇。

\"砰！\"

乐棚的竹帘被长矛挑开。顾长安挥刀横斩的瞬间，铜鼓突然自内而外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掀翻了最近的三个追兵，他们的耳孔里渗出银色的血沫。少伤将领惊骇地后退：\"是《秦王破阵乐》的鼓点！快撤——\"

顾长安趁机撞破后窗滚下山坡。荆棘划破了他的脸颊，却在接近右臂烙印时诡异地枯萎。他跌进山涧时，怀中的半块铜镜碎片突然发烫，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双浸泡在银液中的、正在叩击镜面的手。

\"…妃？\"顾长安的指尖触碰镜面，水中突然浮现出太子妃惯用的鎏金护甲。镜中人似乎能看见他，用护甲在银液中划出三个字：长生殿。

山涧上游传来陆七的呼喊。顾长安挣扎着爬上岸，发现少年正站在一道隐蔽的瀑布前。水帘后的岩壁上，十二个银眼图案排列成北斗七星之形，缺失的第七个位置正好是瀑布的落点。

\"将军看这个！\"陆七举起湿透的绢帕，上面是苏晚晴用银液绘制的简易地图，\"玄都观暗渠连接着华清宫汤池，镜殿就在…啊！\"他突然捂住喉咙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银丝。

顾长安扶住他时，发现少年后颈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银眼纹路。陆七艰难地喘息：\"那面铜镜…它在…复制…\"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顾长安撕开他的衣领，震惊地看到银丝正在皮肤下组成新的胎记——与\"十二缺七\"的刻痕一模一样。

瀑布突然倒流。

无数银亮的水珠悬浮在空中，组成《霓裳羽衣曲》的音符。顾长安的烙印痛到极致时，终于看清了水雾中浮现的真相：十二面铜镜环绕着飞霜殿，每面镜前都跪着个左眉有痣的女子。而镜中倒影，全都长着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