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自残破的宫墙罅隙间呼啸而过,带着血腥与灰烬的气息,像是无形的手掌,缓缓拂过这片仍未冷却的帝都废墟。
火光早已暗淡,只余下星点的余烬,在黑夜中断断续续地闪烁,仿佛一双双未闭的眼睛,注视着这片饱经劫火的土地。
街道上的石砖被熏黑,裂缝中渗出的血迹早已干涸,却在月色下仍旧泛着暗红的光。战马的蹄印、刀剑的缺口、倒塌的坊楼,都成为记忆的烙痕,提醒人们此前的浩劫并非噩梦。
宁凡披着一件斑驳的玄色战袍,缓步走在石阶之上。夜色映照他的面庞,线条冷硬,眼神深沉,像是从血火中走出的孤魂。
他脚步极慢,每一步都似在丈量这片焦土。他身后的侍卫们不敢出声,沉默跟随,只让盔甲摩擦声与寒风呼啸声交织,像低沉的丧钟。
前方是旧殿的废墟,曾经金碧辉煌的宫宇,如今化作断壁残垣。瓦砾间,依稀能见裂开的龙柱与倒塌的朱门,仿佛帝国尊严被生生折断。
宁凡驻足,目光落在一根断裂的青铜鼎耳上。那鼎曾是祖制象征,如今却被掀翻,半埋在灰烬之中,仿佛讽刺着一切秩序的覆灭。
他伸手轻触青铜,冰凉入骨。指尖一震,他仿佛看见血火之夜的幻影:烈焰滔天,哭喊震耳,刀光剑影间,宫殿崩裂,先帝倒在血泊中。
宁凡收回手,眼神微敛,仿佛要将那一幕深埋心底。他心知,帝国已无昔日荣耀,而他肩上的担子比任何时候都沉重。
忽然,风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青衣文士从阴影里走出,面容清瘦,眼神谨慎,是内阁旧臣——顾衍。
顾衍低声行礼,语气却沉甸甸:“殿下,四阁残部求见,说是愿归于新制。”
宁凡微微颔首,神色不动,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他清楚,这些人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被局势所逼。
“让他们在偏殿候着。”宁凡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顾衍应声而退,只留下一道身影,迅速消散在夜雾中。
宁凡转身,目光投向远处的火井遗址。那里,一度燃烧着象征王朝血脉的神焰,如今却只剩一片死寂,仿佛连火的灵性都随血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