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董袭用额头撞向吕范的肩,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伯符在天有灵,不会让你们——\"
\"拖下去。\"甘宁打断他。
他望着高顺将两人押走,望着殿外的残阳把影子拉得老长,突然觉得这满宫的青砖绿瓦都在往下沉。
法正说得对,太静了,静得像暴雨前的江——表面无波,底下全是暗涌。
江东大营的篝火是在子时灭的。
周瑜攥着染血的军报,指节把竹片都捏裂了。
他望着\"建邺沦陷吕蒙战死孙权被俘\"这几个字,喉间突然涌出腥甜,染红了胸前的狐白裘。
\"公瑾!\"鲁肃扑过来扶他,药碗\"当\"地摔在地上,\"军医!
快传军医——\"
\"不必了。\"周瑜的手搭在鲁肃腕上,力气轻得像片羽毛,\"我早该想到...仲谋那孩子,最会藏。\"他望着帐外的星子,想起二十年前在曲阿,孙策拍着他肩膀说\"公瑾,这江东我们一起打\";想起去年在柴桑,孙权捧着酒盏说\"公瑾,等打完这仗,我陪你回庐江看雪\"。
现在雪还没下,曲阿的桃林还开着,可他的江东,要塌了。
\"子敬。\"他咳出半口血,\"我死之后,大军退守濡须口...别让仲谋回来时,连块立脚的地都没有。\"
鲁肃的眼泪砸在狐白裘上,晕开一片暗黄。
他望着周瑜的眼皮慢慢合上,望着军医颤抖着盖上白帛,突然听见帐外传来窃语:\"大都督没了?那孙权真被俘了?这仗还怎么打?\"
他抓起案上的令箭,指尖深深掐进木柄——士气已溃,撤退计划又被汉军探了去,此刻的江东军,就像艘漏了底的船,看似还浮着,其实每动一步都在往下沉。
建邺城头的更鼓敲过三更时,甘宁站在雉堞边望着东南方。
那里有片云,黑得像泼了墨。
\"将军,\"崔钧捧着新送的军报跑来,\"徐公明将军急报:江东大营今夜有异动,营中火把比往日少了三成。\"
甘宁的手按上腰间的玉扳指,突然想起吕蒙断气前,山雾里那道黑黢黢的秘道。
他望着东南方那片乌云,望着云下若隐若现的火光,突然对崔钧说:\"传我将令,让徐公明带三千轻骑,去江东大营外围探探——\"
他的话被夜风吹散了半截。
东南方的云层里,突然闪过一点幽蓝的光,像鬼火,又像某种暗号。
甘宁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望着那点幽光,想起孙夫人鬓边的白木簪,想起吕范被押走前那声\"他——\",突然有冷汗顺着后颈滑进甲缝。
这夜的风里,有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