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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重生我要复仇我恨的人 > 第202章 寂静疗愈

第202章 寂静疗愈(第1页/共2页)

世界是无声的玻璃鱼缸。

薇拉·诺斯居住的第十七区“灰烬盆地”就是缸底。空气中永远悬浮着细密灰粒,日光在厚重云霭后只剩下晦暗的光晕,像隔了好几层脏污毛玻璃。更致命的是,这片土地被“蚀声菌毯”覆盖——一种覆盖整个城市的半生物、半真菌活体覆盖层。它如呼吸般规律震颤,持续释放出足以摧毁任何原生听觉器官的、结构精妙的次声波武器。

在这里,听,就是自毁。

十七区居民的“隔音服”,是与生俱来的第二层皮肤。厚重的合成材料紧贴每一寸肌肤,过滤气体,隔绝声音。头盔内置的视觉系统投射出被解析、标注、过滤后的人工信息场,像一层冰冷的滤镜覆盖在沉默的世界上。交流依赖于头盔内嵌的骨传导通讯器,以及布满防菌涂层的触控板。一切声音,哪怕是自己的心跳,都成了被科技过滤掉的冗余。

薇拉的父亲,曾是第十七区的顶级“听觉清道夫”——一个需要冒极大风险,进入深层菌毯区修复脆弱声学屏蔽层边界的古老职业。一次任务中,他的隔音服被罕见的共振裂隙撕裂,蚀声菌毯的次声波如无形的毒液侵入。父亲最后带回一个被重重加密的黑匣子和全身内脏不可逆转的声波性共振损伤。他死在薇拉十四岁生日那天,痛苦而彻底地聋了,最后一点残存的平衡感也被剥夺。

留给薇拉的,除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就只有那个父亲临终前死死攥住,用浑浊眼睛传递警告的黑匣子,以及一个他未能完成的夙愿——去“穹顶之城”听一场真正的雨。

“穹顶之城”——第七庇护所(Sanctum VII),漂浮在灰烬盆地上空三千米的巨大蜂巢状都市。它被强大的反谐振场和无死角的声学屏障包裹,是真正的洁净之地。那里有阳光、流水、未经过滤的空气,更有薇拉只在数据片段中见过的、被称为“音乐”的奢侈声波艺术。它是十七区所有人毕生遥望却从未真正触及的天堂。

通往穹顶之城的唯一合法路径,是“听觉修会”主导的“天梯计划”。修会宣称能治愈蚀声菌毯造成的听觉基因缺陷,但名额极少,选拔严苛得近乎变态——不仅要求完美的身体指数、顶级的学术成就,更需要通过近乎摧残精神的“无声耐力测试”。通过者,将被授予免疫蚀声的基因药剂“谐波解药”,彻底摆脱隔音服的桎梏。

薇拉的目标只有一个:登梯,抵达穹顶,为父亲完成那个遗愿。

她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把完美的工具。学术上,她是第十七区百年不遇的声学奇才,对蚀声菌毯的波动图谱倒背如流;体能上,她如幽魂般潜入最危险的废弃声波中继站进行极限训练,每一次都是对死亡的亵渎;无声测试中,她在绝对寂静的纯白房间内忍受长达数周的感官剥夺,精神多次濒临崩溃却从未放弃。

当“天梯考核官”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出现在薇拉的头盔通讯屏上,宣布她是本届唯一入选者时,常年冰封的灰烬盆地似乎也裂开了一丝缝隙。十七区的居民隔着防护面罩投来羡慕、嫉妒、乃至恐惧的目光。通往“天梯”终端的运输舱冰冷、无菌,像一口移动的棺材。薇拉独自坐在舱内,抱着那个父亲留下的黑匣子,心跳在骨传导下清晰得如同擂鼓。

天梯终端,名为“谐律圣所”,是修会在十七区上空的巨大悬臂结构。洁白、光滑、毫无瑕疵。没有杂音,只有最低限度的环境白噪声从扬声器中均匀流出,一种近乎催眠的宁静。

修女阿斯特丽德接待了她,修女的脸上带着面具般完美的微笑,动作精确到毫厘。她的话通过骨传导直达薇拉脑中:“祝贺你,孩子。你通过了自然的筛选,证明你是人类适应未来的‘纯粹形态’。现在,你将被赋予聆听真实世界的权能。”

仪式在纯白的医疗舱进行。没有任何人询问黑匣子的秘密。薇拉躺进冰冷的维生单元,看着一根针管自动伸来,将那管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谐波解药”注入她的颈动脉。冰冷的液体涌入身体的瞬间,仿佛千万根冰针顺着血管炸开,同时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无法言喻的“胀满感”,尤其是在她的耳蜗深处,一种全新的结构在重组、重塑。

短暂的灼痛与不适后,一片混沌。

然后,第一缕声音穿透了千年的寂静壁垒,狠狠撞进了她的大脑。

嘶——咝——沙沙——

是维生舱空气循环系统的风声!比骨传导模拟出的清晰一万倍!带着细微管道摩擦的质感。

嗡……

机器核心的低沉嗡鸣,不再是简单的数据标识,而是带着厚重金属质感的声波震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耳膜上。

接着是更不可思议的——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此清晰有力,像在胸腔里擂着生命的鼓点。血液冲刷血管的细碎奔流声,微弱的肌肉纤维收缩的滋滋声……她的身体,正在演奏一场她从未知晓的生命交响!

薇拉猛地坐起,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空气在气管中进出时的摩擦都清晰可闻。她像个新生儿一样贪婪地攫取着这些最基本的声波。

阿斯特丽德修女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电子合成,而是一种带着微妙鼻腔共鸣的、柔滑如丝的女性嗓音:“感觉如何,薇拉·诺斯?欢迎来到声音的世界。”

“太……太……”薇拉开口,自己的声音撞击在陌生的听觉器官上,震得她一阵眩晕。她的声音在维生舱内回荡,竟带着一种从未听过的清澈!她像个迷路的孩子,被骤然的感官洪流冲刷得无所适从。

“你正在经历‘听觉初绽’,”阿斯特丽德解释,声音里有某种难以察觉的优越感,“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剥去伪饰,以最原始、最纯粹的能量形式涌入。大脑需要时间建立新的过滤和解析机制。这需要耐心和意志力。”

被“修整”后的薇拉,换上了柔软简洁的白色长袍。她被带入一个巨大的中庭。这里拥有模拟穹顶之城的完美环境。洁净的空气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薇拉甚至能闻到!)。人造光源洒下接近自然的温暖阳光。最重要的是——有声音。

真正的、复杂的声音。

中央喷泉的水流击打在光滑岩石和下方的水池中,发出哗啦、噗嗤、滴滴答答的多重奏。风吹过高大的蕨类植物叶片,发出细密的沙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摩擦。远处,似乎是鸟类模拟器发出的清脆鸣叫,啾啾喳喳。维生系统轻微的嗡鸣成了稳定的背景低音。

薇拉站在水边,几乎瘫软下去。水的声波像无形的手,温柔地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她蹲下,将手指浸入冰凉的水中,搅动。哗啦啦……这种最简单的水花溅射声,对她而言如同天籁。

最初的狂喜过后,细微的噪音如同潜伏的尘埃,开始显现。水流的哗哗声并非完美,其中夹杂着极细微的水泵机械摩擦带来的高频锯齿感。模拟鸟叫在尾音转折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数据拼接的僵硬沙哑。空气过滤系统那原本温柔的白噪声中,也隐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电机高频嘶鸣。

薇拉感到一种奇异的烦躁,像新生的皮肤被粗糙的布料摩擦。她对纯净有了近乎偏执的渴望。当一阵风吹过,叶片的声音变得杂乱无章,甚至有几片模拟叶的声波反馈出现了延迟,产生刺耳的滑音时,薇拉的眉毛紧紧皱起,感到太阳穴一阵抽痛。

“对音质瑕疵的敏感是适应初期的典型反应,”阿斯特丽德的声音及时介入,带着安抚人心的平滑,“这是追求纯净的必然代价。在穹顶之城,一切都将是完美的和谐(perfect harmony)。”

几天后,薇拉被引导去进行“声音耐受与解析训练”。在一个巨大的声学实验舱内,无数独立的声源被激活。最初是平稳和谐的单音阶、柔和的白噪音,帮助她建立基础的听觉结构识别。但很快,训练强度提升,开始加入复杂的和弦、多变的节奏,以及她从未感受过的高低频瞬变。

每一次的声波冲击都如同实质的拳头,锤在她的耳膜和神经上。她对噪音的忍受阈值变得极低。有一次,一组混合了失谐泛音和随机脉冲噪音的测试声波被放出,薇拉感到颅骨内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冰冷的针直接扎进大脑,她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她不得不立刻关停那组噪音源,操作间的手指都在颤抖。

阿斯特丽德平静地记录着:“反应阈值低于均值,神经敏化指数持续升高。好现象,这证明你的神经通路正在高速塑形,向更高层次的纯净要求进化。”

薇拉感到不安。在那些短暂的、痛苦的训练间歇,她耳边开始出现幻听——一种非常微弱、频率极高的嘶嘶声,像是大脑深处某种结构正在高速运转的电流音。阿斯特丽德对此的解释是高度兴奋的听觉神经产生的良性自发震荡。但薇拉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开始被“收集”声音的冲动主宰。

在食堂里,她不再专注于营养膏的味道(虽然它的味道也变得异常清晰、复杂甚至有些恶心),而是沉迷于人们进餐时勺碗碰撞的清脆叮当、咀嚼时的微小沙沙声、吞咽的咕咚声,以及模拟食物本身被挤压时发出的黏腻声响。她尤其沉迷于水声。

她站在喷泉边的时间越来越长,用水杯反复地从池中舀水再倾倒回去。哗啦啦……哗啦啦……每一次重复都带来全新的细节——水撞击杯壁的音色、溅出水滴在空中爆开的微小噼啪、水流落入池中的不同涟漪声谱……她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仿佛要将整个声音吸干。

她对空气流动的声音也异常着迷。对着角落的通风口,她轻轻拨动自己的手指,捕捉气流被干扰时微妙的嘶嘶和哨音变化。她甚至开始聆听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持续不断、永不休止的生命之溪在耳道深处低语。她发现,只要极度专注,就能从混乱中分辨出某种特定的、类似高频蝉鸣的恒定背景音……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阿斯特丽德将这些行为称为“声敏化沉浸”,是通往“聆听核心”(Auditory core)——理解所有声音背后终极和谐规律——的必经之路。薇拉心中的疑虑却在与日俱增。那个来自父亲的黑匣子,像一块沉甸甸的冰藏在怀中。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里面。

一个深夜,薇拉避开无处不在的传感眼,潜入了一个闲置的净化单元走廊。确认安全后,她掏出了那个贴身收藏、带着她体温的黑匣子。输入父亲用生命最后力气反复叮嘱她牢记的密钥。

咔哒一声轻响,黑匣子裂开。

里面没有武器蓝图或病毒样本。

只有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芯片,以及一张破损的照片——父亲年轻时,穿着简陋的第一代隔音服,站在一处被蚀声菌毯半吞噬的旧世界建筑前,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旧式防护服的男人,笑容爽朗。照片下方有手写潦草标注:卡姆登,声波感知研究者……搭档……挚友。

薇拉颤抖着将芯片插入手腕上的植入式读取器。

首先涌入脑海的,是一段极其清晰、由父亲声音记录下的信息:

“薇拉,我的女儿,如果你听到这些……说明你走上了那条路……那条我怀疑过却别无选择的‘天梯’。听着,孩子,‘谐波解药’……它不是免疫。修会在撒谎!它是‘重塑’,一种利用蚀声菌毯原始基因片段设计的‘声波接口植入体’!它在摧毁你原生的听觉结构,将你的神经改造为一个极其敏锐、最终只会对‘特定波段声音’做出反应的……‘完美接收器’!”

父亲的语气充满悲愤。

“卡姆登……我的搭档……他才是天梯计划的早期核心研究者之一!他发现真相后试图逃离和告密……被修会灭口。我找到了他临终前托人传出的部分核心数据……卡姆登的研究表明:蚀声菌毯本身并非天灾!它是第七庇护所早期为了镇压十七区劳工暴动而开发的次声波武器……失控扩散的产物!”

薇拉如坠冰窟,耳边嗡嗡作响。

“修会声称的治愈……是把我们改造成‘生物天线’!他们所谓的‘通往纯净听觉的天梯’,只是一个筛选出能稳定承载‘接口’的奴隶的谎言!被改造者最终都将失去自我,大脑被彻底重塑,只能接收并沉溺于修会控制的‘纯净信号’。穹顶之城需要的不只是沉默的底层劳工……他们还需要彻底失去反抗意志、只能为其服务的‘听觉单元’!服务于他们所谓的‘和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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