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诡异的黑雾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猖獗,它们如同贪婪的瘟疫,短短数月便吞噬了大半个凡界。天地间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曾经葱郁的山林化作焦土,清澈的河流染上污浊,连呼啸的风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即便阎落落等人倾尽全力镇压,黑雾的蔓延依旧势不可挡,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活死人的数量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这些黑雾对草木而言是致命的毒药,所过之处,生机尽灭;可对人类,它的恶意却更加狰狞。沾染黑雾者,轻则骨肉溃烂,沦为废人,在剧痛中苟延残喘;重则神魂俱丧,化作行尸走肉,成为只听命于黑暗的傀儡。哀嚎声在城镇间此起彼伏,昔日的家园已成人间炼狱。
然而最让阎落落心惊的是,这场灾劫爆发的时间,竟比她推算的提前了许多。一切皆因血煞门——这个痴迷于禁忌力量的宗门,在封山避世的一年多里,早已悄无声息地堕入深渊。弟子们自以为在追求无上力量,殊不知他们供奉的“噬界者”早已将毒牙刺入他们的魂魄。
如今,这群修士尽数沦为没有神智的活死人,却保留了生前的修为,刀剑难伤,术法凶戾。面对这般怪物,凡人的挣扎如同螳臂当车,每一座被血洗的城池都在宣告着绝望。
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卷起阎落落如墨的衣袍。她立于玦尘宗最高的断崖之上,俯瞰远方——曾经繁华的城镇如今已被黑雾吞噬,只剩下扭曲的轮廓在灰暗中若隐若现,如同被巨兽啃噬后的残骸。她的眉头深深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剑\"霜魄\"的剑柄,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焦灼。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比往日沉重许多。她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夜无尘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只是此刻那气息里混杂着浓重的血腥与疲惫。
\"落落,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仍强撑着平稳的语调。
阎落落蓦然转身,心脏猛地揪紧。眼前的道侣哪还有往日魔界至尊的凌厉?玄色战袍上凝结着层层暗红,发梢还滴落着未干的血珠,连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眼都布满了血丝。她下意识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却在半空硬生生顿住——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辛苦了。\"她收回手,声音比山风更冷,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这次换你在宗里坐镇,明日我亲自下山。\"
\"好。\"夜无尘罕见地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娘子...万事小心。\"
他连指尖都是冰凉的。阎落落这才惊觉,这个曾经单枪匹马横扫魔界十二洲的男人,此刻竟在微微发抖。是了,他岂止是几天几夜未眠?凡界沦陷的噩耗还未消化,魔界又传来急报——虽然情况稍好,却也早已尸横遍野。那些被黑雾侵蚀的修士比凡人更难对付,而夜无尘,已经独自扛着两界的存亡奔走了整整半月。
山巅的雾霭漫上来,模糊了两人交握的手。远处又一座城池的结界发出了濒临破碎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