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饱含亵渎与自负之意的宣告,如同亿万根寒冰凝成的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神兽后裔们的脸色霎时褪去血色,空气沉重得如同凝结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锈的腥甜和绝望的湿冷。
唯有一人例外。
白疏寒,那个一向最为心疼云欢的存在,此刻竟成了这片绝望风暴眼中最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仿佛从未听闻那足以摧毁心志的邪神之语,周身气息淡漠得如同山巅亘古不化的冰雪,
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充斥耳膜的污秽低语:
“不用担心。”
那声音沉稳如山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安抚,与其说是安慰,更像是某种预言。
就在白疏寒话语余音未散的瞬间,云欢识海深处,一个沉寂了太久的声音,轰然炸响!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灵魂的殿堂中回荡,带着莽荒的气息,霸道地碾压了一切杂音。
“大人……”
是她识海中,那早已融于血脉、仿佛彻底沉睡的玄黑色饕餮图腾!
此刻,那沉寂的图腾如同被亿万星尘点燃,骤然焕发出吞噬一切的幽暗神光。
鳞甲贲张,犄角峥嵘的饕餮仿佛在云欢的识海之中重新复苏,一双充满了古老贪婪的巨眼缓缓睁开。
“有我在,大人大可不必那么麻烦。”
“将您的身体借予我片刻,您的敌人,这片污秽的根源,以及所有挡在您面前的敌人……”
“我都会替您解决。”
“饕餮?!”
云欢心头灵光一闪,他并未对对方想要借用自己身体的这一请求有任何的怀疑与戒备。
自她承妖神之位,承接那浩瀚无垠的远古力量以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灵知便已然烙印在血脉深处。
那是天地间一切曾归属于所有远古灵兽后裔对她的绝对善意。
而这善意,让云欢对这世间的一切生灵难以生起任何的戒备之心。
那是跨越时光长河的誓约,无需言语,只需血脉共鸣便足以确证。
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本能地、完全地敞开了自身。
“你可以吗?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云欢的神念传递过去,带着全然的信任。
识海中,饕餮的巨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神光,那光芒甚至穿透了云欢的意念,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跨越万载岁月的、深埋于骨血之中的歉意与认真。
“大人,您什么都不需要做!”
饕餮的声音低沉而激越,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燃烧着万年的宿命之火。
“您只需信我!
就如同亘古之初,您第一次踏足莽荒时那样!”
它的声音带上了一种令人动容的哽咽,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与渴望。
“千百年前,是我的支援迟缓了半分,未能及时护您周全,才导致了那场撕裂天地的浩劫,
也让我们永远失去了您……”
声音低沉下去,巨大的悲伤如潮水般席卷识海,但随即,便被一股焚尽九天的怒火和足以碾碎星辰的决绝取代!
“我已等候了太久太久!请您……亲眼见证!”
再无言语。
一种难以言喻的交接在瞬息完成。
云欢的意志如同退潮般沉静,将广阔无垠的意识之海的每一寸岸滩,都交给了那从图腾深处苏醒的,无比庞大且暴烈的存在。
远古凶兽——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