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还有十里地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玄甲军从风沙里滚出来,看清是秦朗,嘶哑着喊道:“秦公子!吐谷浑反了!北门破了!拓拔烈……拓拔烈攻东门了!”
秦朗勒住马缰,马蹄在戈壁上刨出三道深沟。他望着前方姑臧城的方向,那里的烟火不再是零星的烽火,而是成片的烈焰,连风沙都挡不住那片红。
“怎么办?”
身边的民壮头领声音发颤,“咱们这点人,冲进去就是死。”
秦朗没说话,只是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匕首上还沾着一线喉的尘土,此刻却映出他眼底的决绝。他忽然想起陈崇岳的话:“河西的骨头,比黑风口的石头还硬。”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三百民壮,这些人里有张掖的铁匠,有黑风寨的猎户,还有被北魏人烧了家园的牧民。他们的手都在抖,却没人往后退。
“想活的,现在掉头往南,去雍州等援军。”
秦朗的声音在风沙里格外清晰,“想跟我去姑臧的,把干粮绑紧了——咱们不是去送死,是去给城里的弟兄搭把手。”
三百人里,没人动。那个瘸腿的铁匠忽然举起手里的铁锤:“秦公子,俺儿子在东门守着,俺得去看看。”
秦朗点头,调转马头,匕首指向姑臧城:“走!”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姑臧城外的战场时,风沙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北魏人的铁蹄声,也不是吐谷浑的马蹄声,而是一种更轻、更快的骑乘声,像是……来自京城方向的信使?
秦朗猛地勒住马,眯眼看向风沙深处。那骑者越来越近,身上的绯色官袍在灰黄的风沙里格外刺眼——是镇西侯府的家将!
家将看到秦朗,从马上栽下来,喉咙里嗬嗬作响,半天只挤出一句带血的话:“公子……京城……京城出事了……”
风沙骤然变烈,卷走了家将后面的话。秦朗望着那染血的绯袍,又望向火光冲天的姑臧城,手里的匕首忽然攥得更紧了。
京城出事了?是援军被截?还是……宫里生了变故?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身前是两面受敌的孤城,身后是可能断了后路的京城,而他和这三百人,正站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
进,还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