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武阳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和质问,熊炎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面上却强装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慨,他摊手道。
“武帅!此言何意?我楚烈军星夜兼程,不敢有片刻停歇!奈何道路险阻,崎岖难行,途中又遭遇小股魏阳溃兵骚扰,这才……延误了片刻!但我军一到,立刻投入战斗,牵制了敌军主力,这才有金安之大捷!武帅不分青红皂白,兴师问罪,岂不令盟友寒心?!”
“延误了片刻?”
李仲庸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超过两个时辰!那是片刻?!我看你是存心拖延,借刀杀人!想让魏阳军耗光我靖乱儿郎!”
“熊炎!你狼子野心!背信弃义!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赵玄清也怒吼道,手中战刀已然出鞘。
“为韩将军报仇!!”
身后的靖乱军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纷纷拔出兵器,眼看就要火拼!
楚烈军士卒也不甘示弱,虽然有些人心虚,但在军官呵斥下,也纷纷持械对峙。
“武阳!你想干什么?真要挑起内战吗?!”
熊炎色厉内荏地喝道,身体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武阳看着熊炎那狡辩的嘴脸,听着他那推卸责任的言辞,再想到韩章临死前的怒吼和苏落生死不明的惨状,胸中的怒火与悲痛终于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与顾忌!
“内战?”
武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今日,我只诛首恶!为韩章,为鹰嘴崖上万英魂,讨个公道!杀——!!”
最后一个“杀”字出口,武阳身形暴起,银鳞枪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熊炎心口!
速度快到极致,狠辣到极致!
熊炎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武阳真敢对他下杀手!
仓促间举剑格挡!
“铛!”
一声巨响!
熊炎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气血翻腾!
“保护三公子!”
楚烈军将领惊呼,纷纷上前。
“动手!”
赵甲、李仲庸等人早已按捺不住,见状立刻率领靖乱军精锐,如同猛虎下山,冲入楚烈军阵中!
刹那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一方是蓄势待发、满腔怒火的哀兵,另一方是理亏心虚、猝不及防,高下立判!
靖乱军瞬间占据了绝对优势,杀得楚烈军人仰马翻!
熊炎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看着步步紧逼、眼神冰冷如看死人般的武阳,终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转身就想逃跑!
“哪里走!”
武阳暴喝一声,真劲灌注银鳞枪,身随枪走,人枪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惊鸿,直取熊炎后心!
这一枪,蕴含了他所有的悲愤与杀意,誓要将这卑鄙小人毙于枪下!
什么楚烈国三公子,什么联盟大局,此刻在他心中,都比不上为兄弟报仇!
熊炎感受到背后那致命的枪风,亡魂皆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狼牙箭,如同从虚无中射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精准无比地射在了武阳银鳞枪的枪尖侧面!
“叮!”
一声清脆的异响!
箭矢上蕴含的力道奇大,而且角度刁钻,竟然让武阳这必杀一枪,微微一偏,擦着熊炎的肋下而过,带起一溜血花,却未能致命!
紧接着,一队身着暗红色轻甲、动作迅捷如风、气息精悍的士兵,如同鬼魅般从营地一侧的阴影中杀出,迅速挡在了熊炎身前,结成一个防御阵型。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面容刚毅,手持一张造型奇特的长弓,正是他刚才射出了那救命一箭。
武阳攻势被阻,定睛一看,瞳孔微缩。
“轻甲赤军?严林?!”
来人正是楚烈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轻甲赤军的统帅,也是武阳旧识,曾有过并肩作战情谊的严林!
严林收起长弓,对着武阳抱拳,神色复杂,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武阳兄!还请息怒!暂息雷霆之怒!”
武阳眼中血红未退,银鳞枪依旧指着熊炎,声音冰冷。
“严林兄,你要阻我?”
严林沉声道。
“武阳兄,熊炎公子纵有千般不是,他终究是楚烈王之子!你若在此杀了他,联军顷刻瓦解,魏阳大军当前,内讧一起,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还请武阳兄以大局为重!莫要意气用事!”
“大局?”
武阳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讥讽,
“他熊炎拖延援军,致我上万靖乱将士惨死,韩章殉国之时,可曾想过大局?!此等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之徒,留之何用?!今日,我必杀他,以祭我兄弟在天之灵!”
熊炎见严林到来,胆气稍壮,躲在轻甲赤军身后,捂着肋下伤口,咬牙切齿道。
“严林!快将这狂徒拿下!”
严林却并未理会熊炎,只是深深看着武阳。
“武阳兄,我奉长信君密令,暗中护卫两位公子安全。今日之事,我无法坐视。熊炎公子之过,我必禀明长信君与王上,严加惩处!但请武阳兄相信,日后,此类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还请武阳兄……罢手!”
武阳死死盯着严林,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眼神锐利、显然不好对付的轻甲赤军,再想到眼前这个与自己曾把酒言欢、并肩作战的故人……胸中的杀意与理智剧烈交锋。
韩章的死,苏落的伤,上万将士的血……这一切,难道就要因为“大局”和旧情而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