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架贴而仅仅是刑部判决,就要杀这么多人?”
就在郝渊心中彷徨之际,人群中突然飞出一块土疙瘩,正中台上一个白发老者的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老者却浑然不觉,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魂灵早已脱离这具即将死去的躯壳。
一个粗哑的嗓音狂吼:“卖国贼!不得好死!”
这一声叫骂如同投入干草堆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人群的愤怒。
更多的杂物飞向行刑台——土块、石子、甚至有人脱下破鞋扔了上去。
士兵们以长枪结阵,勉强维持着秩序,将情绪激动的人群不住的往后推搡,却根本阻拦不住那铺天盖地污秽之物。
或者说,士卒们也不想阻拦。
终究不能闹的太过,郝渊片刻后还是拍案而起,高声道:
“肃静!肃静!”
这位西北汉子声如洪钟,在嘈杂的场上依旧传的老远,场上的士卒纷纷认真起来,顷刻间场上的骚动稍稍平息。
跪在最前排的鲁明德,缓缓转过头,透过眼角的血迹,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孙儿孙女们,眼中满是绝望与愧疚。
他是鲁家如今的最年长者,论辈分是鲁翼的叔祖父,一生行善积德,自问从未做过一点亏心事。
可为何偏偏是如此结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大哥,你生的好儿孙,鲁家两百年的基业啊”
半年前,他还是人人敬重的乡绅之一,府尊县尊的座上宾,宴上客。
谁能想到,转眼之间,竟成了万人唾弃的卖国贼?
一个有些嘶哑的童音响起:“爷爷,我们真的要死了吗?”
鲁明德闻言喉头哽咽,心如刀绞一般。
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儿,年仅九岁已经出口成章,提笔成诗,特别八股文作的极为出彩,得到大宗师的赞赏,乃是天生的官身呐!
如今却脸白如纸,身子不住颤抖,眼睛中泪水成串的往下掉。
“苍天呐!”
他抬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少时的意气风发,成年后的商场纵横,晚年的含饴之乐,最终一切都化为两股浊泪,顺着面颊滴落尘埃。
凭什么!
为什么啊!
午时三刻到!
郝渊缓缓起身,将手中刑部判决展开,朗声宣喝:
“经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会同复审鲁家通敌卖国之案,现已审结,罪证确凿,情状无疑,现公告如下”
“景运四年十二月初十,蒙古彻辰汗寇边,陷大同,遂围太原,鲁韦等世受国恩,不思忠君报国,反竟为内应开启城门,虏骑乘隙涌入,官军腹背受敌,力战不支,以致城陷。虏遂屠城三日,生灵涂炭,士民罹祸者以万计,府库劫掠一空,宗庙震动,天颜为之赫怒”
“鲁韦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属神人共愤,天地不容,按大明律,凡谋叛者,不分首从,皆斩。财产入官。”
“按《问刑条例》:谋反、谋大逆、谋叛……情犯深重者,加等,株连。”
“现判决如下:鲁氏一门,成丁五十二口,立斩。”
“成女,幼丁一百二十一口,同坐,皆斩”
“幼女八人,官卖为奴”
“株连者,两千二百三十五口,成丁皆斩,女眷幼丁官卖”
“今奉旨与此明正典型,以彰国法,以慰冤魂!”
“时辰已到,行刑官--准备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