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张铁山,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着这个沉默寡言、身上还带着累累伤痕的士兵,缓缓地走下台阶,亲自来到了他的面前。
“张铁山。”
“小人在!”
“抬起头来。”
张铁山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看到了那双清澈而又威严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你在川内平原之战中,于阵线崩溃之际,临危不乱,聚拢残兵,死战不退,挽救左翼,功劳卓着。”太子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孤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张铁山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一个大头兵,打仗,杀敌,领赏,天经地义。他结结巴巴地答道:“殿……殿下,小人不敢……不敢求赏。能为殿下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说得好。”太子笑了,“但孤说过,有功必赏。金银,你已得了。官职,你也升了。但孤觉得,还不够。”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那巨大的地图前,拿起长杆,指向了地图上,吹上浜沿岸一个毫不起眼的、在战火中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村庄。
那个村庄的名字,叫“市来”。
“孤今日,册封你为‘大明萨摩国市来郡开拓男爵’!”
太子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天守阁内轰然炸响!
“赐此村,及周围十里土地,为尔世袭采邑!”
整个天守阁,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太子这石破天惊的举动,彻底震撼了。
顾炎武等新晋贵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张铁山。一个普通士兵,一个刚刚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火枪手,竟然……一步登天,成为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世袭贵族?!
这……这怎么可能?!
李定国的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他知道,太子殿下这一手,比赏赐十个伯爵,更能收拢军心。
而张铁山自己,则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男爵?采邑?世袭?
这些词,他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那是属于那些开国元勋、王侯将相的传说。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自己这个北地边军的穷小子,扯上任何关系。
他被这巨大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惊喜,砸得头晕目眩,甚至忘记了谢恩。
“张铁山。”孙可望上前一步,用刀鞘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道,“还不快叩谢殿下隆恩?”
张铁山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看着主位上那位年轻的储君,看着他眼中那不似作伪的嘉许,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激动,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猛地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之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呐喊:
“小人……不,臣……臣张铁山,叩谢殿下天恩!!”
“罪臣这条命,从今往后,便是殿下的!殿下令臣往东,臣绝不往西!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分封大典结束,将领们怀着复杂的心情,鱼贯而出。他们心中,除了对自己获得封赏的喜悦,更多了对太子殿下那神鬼莫测的帝王心术的深深敬畏。
而张铁山,则如同在梦游一般,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天守阁。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卷由上等丝绸制成的勘合文书。那上面,用朱砂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和他那片位于“市来村”的、方圆十里的封地。
他感觉那薄薄的一卷丝绸,比他扛过的任何一门火炮,都要沉重。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踏入这座天守阁的那一刻起,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但他同时也隐约感到,一份沉甸甸的、他从未想象过的重担,也随之落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