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孙府管家正指挥着五个家丁拖拽尸体,粗麻绳勒着老汉的脚踝,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见沈青梧带着衙役赶来,他不仅没收手,反而举起沾血的枣木棍,抢先道:“沈大人来得正好!这群刁民闯铺抢粮,还伤了我们两个伙计,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为你们做主?”沈青梧冷笑一声。
她快步上前,一脚踹开了挡路的家丁,弯腰捡起一把霉粮。
这米粒泛着灰黑,指尖一捻便碎成渣,还带着股刺鼻的霉味,呛得人直作呕。
与此同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妇人,粗布衣裙上沾着泥点,怀里紧紧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孩童脸颊凹陷,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此刻闭着眼,小脸还泛着病态的蜡黄。
妇人举起手里半块发黑的糙米哭喊道:“求大人明鉴,这粮吃了就拉肚子!我家娃昨儿吃了两口,夜里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我们不是要抢,是实在饿得没办法,只想要一口能救命的粮啊!”
她的哭喊像颗石子砸进油锅,周围灾民瞬间炸开了锅。
“孙老爷捐的粮掺沙子,粮铺卖的比市价贵三成,还全是霉的,我们说要换,就被他们推搡着往外赶!”
“我家老头子去讨粮,被他们的人推得撞在门槛上,现在还躺在床上动不了!”
孙府家丁们见状,举着刀棍就要上前驱散,王二立刻带着衙役横棍拦住,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句:“他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们好过!砸了这粮铺,抢了好粮再说!”
几个年轻灾民本就红着眼,此刻更是像被点燃的炮仗,抄起手上的家伙什就要冲上去。
沈青梧突然扬声:“都住手!”
她快步走到台阶上,目光扫过满场灾民,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今日起,县衙库房的新粮即刻发放!修河堤、垦荒的乡亲,每日两碗热粥加半块麦饼;老弱妇孺凭户籍领粮,一人一份,绝不饿着一个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济仁医馆的顾医师已经带着药箱赶来,受伤的乡亲先去旁边空屋搭的医棚诊治,诊疗费、药材费全由县衙承担,分文不取!”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躁动,满场的哭喊与怒骂渐渐低了下去。
抱着孩子的妇人抬起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大人……您说的是真的?我们……我们真能领到没发霉的好粮?”
“自然是真的!”
沈青梧将怀中的批文展开,朱红大印在晨光下格外醒目,“这是淮津府苏知府亲批的文书,铁器、粮种明日一早就到山阳。若有半句虚言,你们尽管拿着这批文去府衙告我!”
灾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有几个年长的汉子互相看了看,主动上前帮着衙役抬受伤的乡亲。
就连之前喊着要砸粮铺的年轻人,也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家伙,眼神里的戾气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