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二一听头就大了——家里的杂粮麦麸本就没多少了,喂鸡都不够了,这几个人竟还要“鸡口夺食”。
正琢磨着拉些新麦去镇上粮店换些麦麸,刘村长又来了,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村里人瞧着你家新麦颗粒实,秋日里做种子再好不过,想拿自家的孬麦子来换点。当然不会让你家吃亏,各自作价对等换,不知亮亮他爷乐意不?”
云老二心里盘算了下:那孬麦子出面少,磨出的面黄澄澄的,口感也差,要是换了给家人吃,怎么都不划算;但家里养着那么多鸡,换些来喂鸡倒也使得,便应了。
刘村长说村里人一家只换一点,倒真没瞎说——各家今年麦子本就欠收,还得留些做口粮,实在拿不出多少来换麦种。豆子他们在一旁见了,倒乐了,急忙又再一次向云老二提出新的鸡口夺食计划:“东家,就拿这些孬麦子给我们抵工钱吧。”
虽说每家换得不多,多则十几斗,少则几斗,可刘家庄户数不少,即便不是家家都来,也换走了上百斗新麦。不过这些对今年麦子大丰收的云家来说,倒不算什么。只是算算这些孬麦子若是全留着用来抵几个长工的工钱后,剩下的也没多少,小鸡们的口粮依旧差得多。
清晨的露气还没散尽,云老二瞅着近来活计不紧,便套上牛车,装了半车新麦往镇子去。一来是要到吴夫子家的粮店换些杂粮麦麸,好给家里的鸡当饲料;二来,也是存了个心思,想瞧瞧自家老四云新晖在店里当学徒的模样——这小子往日嘴馋又淘气,别是给掌柜添了麻烦才好。
牛车轱轳轳轧着青石板路到了粮店门口,门口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云老二正抬手勒住牛绳,车还没停稳,店里倒先蹦出个人来,不是他家老四是谁。
方才还侧趴在柜台上练算盘的云新晖,许是余光瞥见门口停了牛车,也没细看是谁,两条圆滚滚的胖腿一蹬,就利利索索地往店外跑,脸上堆着笑,那热乎劲儿像见了自家人:“客人是买粮还是——”话刚撂一半,看清来人还真是自家人——竟是自家老爹,他也只顿了半瞬,随即照旧拿出迎客人的殷勤劲儿,上前接过云老二手里的牛鞭,把牛车往门边挪了挪,回头道:“爹,有事进店里说。”
云老二刚要迈腿进店,里头的掌柜已满脸堆笑迎了出来——那笑意比往常更热络,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花:“云老板如今家里有地,不用常常买粮了,可是成了稀客了!快请进,快请进!”
二人刚进店,掌柜正要转身去搬凳子,云新晖已端着张方凳凑到云老二身后,轻轻往地上一放:“爹,您赶路辛苦了,坐下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