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缓缓开口。
“楚翊身边常年跟着两个武艺高强护卫,刀不离身,日夜守护。想要在途中截杀,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反而暴露了我们。”
“不过,明天是宫中设宴的日子,按规矩,外臣入宫赴宴,所带随从只能守在宫门之外,不得擅入内殿。届时,楚翊孤身一人进去,身边既无护卫贴身保护,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防备自然大大降低。”
“在这种情形下,若有人趁机动手,只需一支毒箭、一口毒酒,便足以让他无声无息地死在席间,谁也不会起疑。”
“到时只说是突发恶疾,或是饮酒过度……谁能查得出来?”
以前,秦王对楚翊还是颇为看重的,也曾屡次试图拉拢。
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未曾真正对他下手。
可现在不同了。
楚翊已不再是可争取的对象。
既成障碍,那就该果断铲除,不必再讲什么情面与旧谊。
然而,即便心中已有决断,秦王眉宇间仍透出几分犹豫。
“楚翊这个人,警觉得很,耳目众多,行事滴水不漏。贸然刺杀,难免留下痕迹,一旦牵连太广,反倒对我们不利。”
“咱们可以换个法子。”
不直接对他动手,而是把毒下在他信得过的人身上。比如他身边的近侍、亲信,甚至是府里的下人。只要那人每日与他同食共饮,不知不觉中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等他察觉时,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更重要的是,就算事后追查,线索也只会指向楚府内部,绝不会牵扯到我等头上。这样一来,既能除去心腹大患,又能保全自身清白。”
话音刚落,另一名谋士便接话道。
“除了下毒之计,属下还想到一条路。范家与宫中有旧,他们家的女儿如今就在宫中当差,若能说服范家人出手,借他们的名义安排一场‘意外’,找个合适的时机动手,岂不更加稳妥?”
“范家人进不了宫门,但瞿侍郎的夫人倒是合适。她在邓家本就不受待见。对瞿侍郎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珍惜的人物。因此,若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瞿侍郎应该会愿意拿她来换一个通向权势前程的机会。”
“王爷,机会难得,眼下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夜长梦多,错失良机。局势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明日之事。请您快做决定!不能再犹豫了!”
最后,秦王还是压下了内心的犹豫。
“那就照你们说的办。传我的话,立刻去请瞿侍郎来府里一趟。务必要在今日之内安排妥当。”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一场暗流,就此悄然涌动。
转眼四年过去。
当初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儿,如今已成了蹦蹦跳跳的小童。
“哎哟,小少爷,您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呀?”
杏莲站在花径旁,手指向那藏在花丛后的小小身影。
杏莲如今也盘起了妇人的发髻。
她的丈夫姓吴,为人老实勤恳。
平日里他们奔波于城郊田庄与市集铺面之间。
不过她时常还会回府当差,和主子们的感情一点都没变淡。
这天正要去厨房交代晚饭的事,眼角一扫,发现花丛后面有个小身影。
她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细瞧。
果然,一个小小的脑袋从花枝间探了出来。
正是夫人那宝贝儿子,还带着杏桃姐姐家那只大黄狗蹲在那儿。
“杏莲姑姑,你说这个果子甜不甜?我尝一口?”
他探出小手,掌心里躺着一颗拇指大小的青果。
他手里的小果子圆滚滚的,再一看不远处那棵桃树,杏莲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少爷,这些果子还小着呢,可不能吃,得等熟透了才行。”
“这时候吃了会肚子疼的,你忘了去年秋天吃坏肚子,整整三天都没精神跑闹了?”
“我不嘛,我要告诉娘去!”
他噘着嘴,脚下一跺,转身就往院门外冲。
“娘说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大黄狗见状,猛地一跃而起,甩着尾巴紧随其后。
杏莲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吩咐旁边的丫鬟去厨房说一声。
“去跟姜婶子讲,今晚上加一道清蒸鲈鱼,再煨个山药排骨汤,夫人这几日身子虚,得好好补补。”
然后她走到那个刚满两岁的小娃儿跟前。
“乐乐呀,跟姨姨走好不好?咱们一块去找你娘亲,行不?”
乐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
“好!”
那边楚尹煊一口气冲到娘住的屋子。
“娘!娘!”
舒窈正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听见儿子的声音,赶紧坐直身子。
“这么急做什么?慢点进来,别摔着。”
“这是怎么了?跑得一头汗,快过来擦擦。”
“又在外面疯玩了是不是?回头小心爹罚你不许出门。”
楚尹煊一头扎进娘怀里。
“娘,我找你有要紧事!”
“娘,妹妹在哪?”
“我想看看她醒了没有。”
舒窈刚生完老二才两个月,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太累。
每日除了喂奶换尿布,其余事务全由乳母和婢女代劳。
“刚睡着,奶妈抱去偏房了。”
“你妹妹现在很乖,不哭也不闹,吃饱了就睡,睡醒了才喝奶。”
一听妹妹就在隔壁,楚尹煊立刻想溜过去看。
舒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