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水压越小。

最终他周身一轻，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环顾四周，他正浮在一片广阔江心的水面上。

四周烟波浩渺，水天相接，细雨初歇，天色微明。

正在此时，西北方的水面上忽然驶来一叶扁舟。

那舟不大，仅有三五米长，却行进极快，转眼已近东辰眼前。

舟头立着两位少女，正指向远江笑语交谈。

她们背对着东辰，一时看不清面容。

一位少女身着淡绿长裙，外披深绿蝉翼披风。

如墨长发流淌于背，头顶两侧各编一条马尾辫，汇于一只碧玉蝴蝶簪处。

她身形纤瘦，气质清冷。

另一位则穿杏黄连衣裙，罩一件白色网状马甲，头发盘于头顶，似是侍女打扮。

东辰朝她们招手喊道：“两位仙子，可否搭救在下一程？”

二人似乎听见喊声，齐齐回头望来。

黄衣少女指着这边喊道：“小姐你看，水里好像有个人。”

绿衣少女轻笑：“胡说，这荒江野水的，怎会有人一大早在水里？”

“真的没骗你，你看嘛！”

绿衣少女凝神望来，果然见到水中有人，便向身旁吩咐：“杏红，去让船停一下。”

名叫杏红的黄衣少女笑嘻嘻应声走向船尾。

不多时，小舟便在离东辰不远处的江心停下。

绿衣少女仔细打量东辰——见他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满脸泥沙水草，模样十分狼狈。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东辰苦笑：“我也希望自己高大威猛一点，可惜江水不让啊。”

他抬头端详那绿衣少女，见她五官分明，一双圆眼明亮如星，鼻梁秀挺，唇若樱粉，顾盼间自有风雅流转。

虽不及他记忆中，诸如慕容卿尘和上官灵儿二人脱俗潋滟，却别有一番气质。

东辰不禁脱口称赞：“这位姐姐，你生得真好看。”

绿衣少女脸一红，低下头轻声问：“你怎么会在这江里？”

东辰笑道：“天气太热，下来洗个晨澡。”

少女轻啐：“瞎说，眼下才春夏之交，寒意料峭，哪来的炎热？”

东辰只好坦白：“实不相瞒，我是从这水底下出来的。二位姐姐，能否容我上船再说？这江水虽不冷，但我这般模样实在不雅。”

绿衣少女看向杏红，笑问：“你说，我们救不救他？”

杏红瞥了东辰一眼，摇头道：“不能救。这人一脸坏笑，看起来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对，不能救。”

绿衣少女抿唇一笑：“他满脸泥沙，你从哪里看出贼眉鼠眼了？莫非是因他没夸你是扶风国第一绝色杏红小姐，你就挟私报复？”

杏红嘟囔道：“才不是呢……你看他笑成那样，要是再长得俊一些，不知要骗过多少小姑娘。不能救，这人太危险了，免得把你迷住了。”

绿衣少女轻啐：“死丫头，胡说什么，我才不会。”

杏红忽然“哟”了一声，笑嘻嘻道：“我差点忘了，小姐你从家里偷跑出来，不就是为了见你那心上人一面嘛。可惜啊，人家现在已是有家室的人喽。”

绿衣少女笑容渐渐淡去，她望向远处水天相接之处，神色忽然变得忧伤起来，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

“此生若能再见他一面，已是上天眷顾。除此之外，我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