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两人在将军府密谈后,王翦便成了陈雍府上的常客。
起初的时候,他还带着几分矜持与试探,但当陈雍以精妙医理为他缓解了困扰多年的关节酸痛。
又以几副温补方子调理了他征战积年的内腑暗伤后,他便彻底放下了心防,几乎是隔三差五便寻个由头过来。
这一日,天光正好,庭院中风暖日煦。
王翦只着一身简便的衣衫,正跟着陈雍在院中的空地上缓缓比划着动作。
那动作看似绵软无力,慢如蜗行,举手投足间却自有一股圆融流转的意味,正是陈雍所授的太极拳。
“用意不用力,气沉丹田,如揽雀尾,如封似闭……”
陈雍在一旁=声音平和地指点着。
他并未系统的传授心法口诀,只选了些最基础的架势与呼吸配合之法,重在舒筋活络,调养气息。
王翦起初还觉得这软绵绵的拳法有失武将风范,但练了几日,便觉气息顺畅了许多。
往日里因旧伤而时常滞涩的经脉也活络开来,于是,他这才真正上了心,一招一式学得极为认真。
他那魁梧的身躯做出这些柔和动作,乍看有些滑稽,但细细观看,却隐隐有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雏形。
潮女妖和紫女几女,有时会带着孩子们在远处的亭廊下远远看着,孩子们觉得有趣,偶尔模仿几下,引得众人发笑。
……
另一边,咸阳朝堂之上。
当王翦再次提出需要六十万大军伐楚,被嬴政拒绝之后,关于伐楚的争论似乎暂时平息了下去。
嬴政不再催促,王翦也绝口不提兵事,每日除了例行军务,便是来陈雍这里“调理身体”。
但有心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在积聚。
关中的粮草在悄然调运,各地的兵员名册在不断核实,一股肃杀之气在帝国默默流淌。
这日,陈雍正指导王翦练习“云手”,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的人出现在院门处,垂首恭立。
王翦收势,与陈雍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了然。
陈雍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那内侍面前。
内侍低声道:“陈护法,王上口谕,宣您即刻入宫。”
章台宫偏殿,药香比往日更浓了些。
嬴政并未像往常一样站在舆图前,而是坐于案后,手边放着一碗尚未动用的汤药。
他脸色似乎比前些日子好了些许。
“臣,拜见王上。”
“平身。”
嬴政抬了抬手,目光落在陈雍身上,“听闻你近日在教王翦打拳?”
陈雍心中微动,坦然道:“回王上,并非什么高深武学,只是一套臣偶然得来的养生拳法,名为‘太极’。
动作舒缓,重在调和气息,疏通经络,于调理王老将军的旧伤颇有裨益。”
嬴政低声重复了一句,“养生拳法……寡人近日,亦觉神思倦怠,太医令的汤药,总嫌苦涩。
你这拳法,可能舒缓?”
陈雍立刻躬身:“此拳法动作平和,不伤筋骨,正合调理之需。
若王上不嫌弃,那我便将我所知,尽数献于王上。”
嬴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在此,演练一番与寡人看看。”
“臣,遵旨。”
随后,陈雍便在这庄严肃穆的章台宫偏殿之内,缓缓起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