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灰烬在天穹残痕间游荡,裂空余烬如星火般飘落,映得大地忽明忽暗,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浩劫的终结而低喘。玄玉台早已碎裂成无数块,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山体深处,边缘处还残留着幽蓝的雷火,那是“归墟裂隙”最后挣扎的痕迹。就在这残破的高台中央,清漓跪坐着,怀中紧抱着洛昭渐冷的身躯。她素白的衣袂已被鲜血浸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却仍一动不动,仿佛与这残破天地凝成一座静默的碑,任风雪扑面,不退半步。
她眸光低垂,指尖轻抚过洛昭苍白的面颊,那张曾经清丽如月、倔强如松的脸,此刻却毫无血色,唇角还凝着一丝暗红的血迹。清漓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深谷,却字字如钉,敲在寂静的夜空中:“你总说……自己是弃子,是命盘上最无用的一枚棋,可今日,是你执棋破局,以命为引,逆转天机。”她顿了顿,声音微颤,“你说过,若有一日你能改写天命,便要我替你看看,天亮之后,是什么模样。”
话音落下,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未及触地,便在寒风中凝成冰珠,坠入尘埃。那泪中竟泛着淡淡金芒——那是“净世灵体”觉醒的征兆,也是她终于承继师门道统的印记。传说中,唯有心念纯粹、灵台清明者,方能在天地大劫中觉醒此体,可代价,往往是至亲至爱的陨落。
远处,玄霄真人缓缓收回掐诀的双手,袖袍无风自动,周身灵压如潮水退去,却仍压得四周空气嗡鸣作响。他望着那道曾撕裂苍穹、吞噬万灵的“归墟裂隙”彻底闭合,眼中却无半分喜色。那不是劫难的终结,而是某种更沉重宿命的开端。他低叹一声,步履沉稳地走向清漓,声音如古钟回荡,带着岁月的沉重与天机的苍凉:“她以本命元神引动‘逆命阵’,强行逆转天机,封印裂隙……此等逆天之举,代价是魂魄残损,三魂去其一,七魄散其二。若不及时以‘凝魂玉’温养,怕是……醒后也非昔日之她。记忆、灵智,皆可能残缺不全。”
清漓终于抬眼,目光如寒潭映月,直视玄霄:“那便用昭月峰的‘凝魂玉’。若不够,我便去极北苦寒之地,寻‘忘川寒髓’;若天道不允,我便斩断因果,逆命重铸她的魂魄。”
玄霄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你可知‘逆命’二字,意味着什么?当年你师父便是因此被天道所弃,逐出宗门,最终陨落于归墟边缘。你如今……也要重蹈覆辙?”
“若天道无情,命轨难违,那我便做那破局之人。”清漓缓缓站起,将洛昭轻轻抱起,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怀中所负的,不只是一个女子,而是整个被命运压垮的苍穹,“她为天下逆命,我为她逆天。有何不可?”
她转身向山下走去。步伐很慢,却坚定如刃,踏过碎石与血痕,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灵光印记,仿佛在大地上刻下誓言。月光洒下,映出她眼角又一滴未落的泪,晶莹中金芒流转,竟在落地瞬间化作一朵冰莲,悄然绽放,又迅速凋零。
“玄霄。”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霜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你说天道无情,命轨难违。可她偏要逆命而行,我亦愿随她逆天而走。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清漓,而是——昭月。”
她抬头望向渐明的东方,第一缕晨曦刺破阴霾,照在她眼底,燃起一簇不灭的火:“若天道再降灾劫,我便以剑问之:谁,准你夺我所护?”
山风骤起,她衣袂翻飞,发丝如墨瀑般扬起,怀中洛昭的发丝随风轻扬,仿佛在梦中轻轻应和。而天际尽头,一缕极淡的紫气悄然浮现,似有若无,却蕴含着某种古老而苏醒的意志——仿佛天地也在低语:**动乱未息,真正的劫,才将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