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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最后一战(第1页/共2页)

公元7年,记朝,七月十三日。

午时。

南桂城,如同一块被烈日反复炙烤、几乎要流淌下来的铁砧,死死地嵌在帝国南疆焦渴的土地上。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有一轮白炽到刺眼的骄阳,无情地倾泻着它的怒火。空气稠密、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子,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被烤糊的味道。日头正悬中天,地面上标示刻度的“日晷”影子缩到了最短,精确地指向了午时三刻——气温已达骇人的三十九度(摄氏),而湿度竟高达七成二!这湿热的双重枷锁,将整个南桂城以及城外对峙的大军,都死死地按进了沸腾的蒸笼里。

城外,益中军大营。?

中军帐内,空气同样沉闷得令人窒息。益中,这位正值壮年、以沉稳坚韧着称的将领,此刻正背对着帐门,面对悬挂着的简陋南桂城防图,一动不动。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额角、鬓边不断有汗珠滚落,沿着坚毅却刻满了焦虑的侧脸轮廓滑下,最终沉重地砸在已经汗湿一片的胸前甲胄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旋即又被新的汗水覆盖。攻城已经持续了整整二十日,这座被酷暑包裹的坚城,就像一块滚烫的磐石,任凭他的军队如何冲击,依旧岿然不动。兵力折损、士气低迷、疫病开始在营中悄然滋生……更致命的是,粮草的消耗速度远超过预期,后方遥远的补给线在炎热和敌袭骚扰下显得脆弱不堪。

僵局。一个令人绝望、几乎要扼住喉咙的僵局。

“将军!”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死寂。说话的是演凌,益中麾下最锋利的“刀”,一个以刺杀和奇袭闻名的刺客出身的将领。他身形精瘦,眼神锐利如鹰隼,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被酷暑和焦躁点燃的狂热。“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弟兄们快被这鬼天气熬干了!您看看,城头那些守军,一个个蔫头耷脑,站都站不稳,哪还有多少力气?给我几千精锐,就现在!趁着这日头最毒、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我率队猛扑过去,定能一举撕开缺口,拿下南桂!”演凌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那唾手可得的胜利已然在眼前。

益中缓缓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演凌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帐内还有其他几名将领,闻言也都纷纷抬起头,疲惫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芒。他们都渴望破局,渴望结束这场在炼狱中进行的围城战。

“演凌,”益中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南桂城墙坚固,防御体系完备,田训此人用兵谨慎,滴水不漏。前二十日的血战,难道还没教会我们谨慎吗?几千精锐……这是我们目前还能集结起来的最核心力量!一旦失败……”

“将军!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演凌急切地打断,向前一步,“现在就是‘不备’之时!他们被热浪折磨得如同软泥,我们久攻不下,他们必然松懈!再者,那田训再谨慎,麾下士兵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这酷暑?您看那城墙上,可曾有旗帜鲜明、甲胄齐整的士兵在巡弋?只有稀疏几个人影,摇摇欲坠!这正是天赐良机!若再迟疑,等他们缓过气来,或者……我们的粮草耗尽,军心彻底溃散,那就一切都晚了!”

演凌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益中心头。他何尝不知时间紧迫?粮草官每日报来的数字都让他心惊肉跳。士兵们顶着烈日操练、警戒,中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连营中那些最耐寒热的南方兵卒也开始支撑不住。士气,就像烈日下的水洼,正在迅速蒸发。他对田训的防守能力有清醒的认识,深知强行猛攻的代价。但演凌描绘的场景——守军因酷暑而崩溃——又带着致命的诱惑力。也许……也许这一次,运气会站在他们这边?

“天赐良机……”益中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南桂城的黑点,眼神中的挣扎几乎要溢出来。帐内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帐外隐约传来的病兵呻吟。绝望的僵局与冒险的豪赌,在他心中激烈交锋。每一秒的沉默,都像巨石压在将领们的心上。

最终,那名为“坐以待毙”的巨大恐惧压倒了“稳健求存”的理智。一丝近乎悲壮的决绝爬上了益中的脸庞。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传令!”益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点齐三千敢死之士!要身手最好、最能扛热的!披轻甲,带短兵、钩索!演凌!”

“末将在!”演凌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单膝跪地。

“你亲自带队!目标,南桂城西门!记住,务必迅猛如雷火,一击即中!若事有不谐……保全力量,速退!”

“得令!”演凌兴奋地一抱拳,转身冲出大帐,带着一股灼热的风。

益中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紧咬着牙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这更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最后一搏。他心中沉甸甸的,希望渺茫如烟,但终究……比枯坐等死多了一丝微弱的火光。他走到帐门口,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他望向远处烈日下沉默的南桂城,那坚硬的轮廓在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扭曲。

南桂城头。?

与城外益中军营的死寂焦躁不同,南桂城墙上弥漫着一种更加沉重、压抑、令人几近崩溃的气息。三十九度的高温,配合着七成二的湿度,让这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煮沸的糖浆,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叶要被灼伤、粘住。城墙上的青砖被晒得滚烫,隔着厚厚的靴底都能感受到那可怕的温度。旗帜无精打采地垂着,像被抽干了魂魄。守城的士兵们,早已脱下了沉重的甲胄,只穿着浸透了汗水的单薄军衣,靠着女墙垛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外同样在热浪中扭曲的敌军大营轮廓。他们的嘴唇干裂起皮,肤色被晒得黝黑通红,裸露的手臂上布满汗碱结成的白色盐霜。许多人只是机械地站着,意识似乎都在这无尽的酷热中模糊了。

一阵急促却虚浮的脚步声带着哭腔传来。“快!让开!让开!三公子……三公子不行了!”几个亲兵脸色煞白,满头大汗(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七手八脚地抬着一副担架,踉踉跄跄地冲上城楼。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城主田训的三弟,奉命协防南桂的公子运费业。此刻,这位平日英武的青年才俊,面色呈现出一种可怕的、近乎紫红的颜色,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甚至能看到身体在不自觉地剧烈抽搐。他的呼吸急促而浅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可怕的嘶鸣,仿佛破旧的风箱。裸露的皮肤触手滚烫,脉搏快得如同密集的鼓点,却又异常微弱——这是典型的重度热射病(中暑最危重阶段),已危及生命!

“三弟!”一声沉稳中带着无法掩饰惊惶的呼喊传来。身披轻甲,额上同样布满汗珠的公子田训闻讯从指挥位置疾步赶来。他面容刚毅,但此刻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焦灼。他是南桂城的主心骨,麾下3.5万守军的生死存亡系于一身。看着担架上弟弟痛苦抽搐的模样,田训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转头,嘶声吼道:“医官!医官何在?!快!凉水!大量凉水!把他搬到阴凉处!”

“长姐!耀姐姐!快来看看三哥!”一个清脆却带着哭腔的女声紧接着响起。葡萄氏·林香,田训表妹,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浅青色骑射服,此刻小脸煞白,眼眶通红,紧紧跟在担架后面。她口中的“长姐”和“耀姐姐”也闻讯快步走来。

葡萄氏·寒春,林香的姐姐,年长约两岁,气质更为沉稳。她一身湖蓝色的劲装,虽也汗湿鬓发,但眼神依旧冷静如秋水。她迅速蹲下身,不顾地面的滚烫,熟练地翻看运费业的眼皮,触摸他滚烫的额头和急速的脉搏,脸色瞬间凝重。“是热射病!极重!快去取深井水!越凉越好!还有干净的布巾!快!”她的声音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一边指挥,一边迅速解开运费业紧束的领口和腰带,试图帮助散热。

另一位女子,耀华兴,吏部侍郎的长女,此刻也展现出非凡的气质。她身着素雅的月白色衣裙,外面套着一件便于行动的软甲,秀眉紧蹙,眼神凝重。她没有慌乱,而是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侍女下令:“翠儿,速去将我带来的那匣冰片、薄荷脑取来!再拿些淡盐水!快!”吩咐完毕,她也蹲到寒春身边,用手中的团扇(这扇子此刻最大的作用就是扇风)用力地为运费业扇风,试图带走一丝灼热。“寒春,他这脉象凶险万分,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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