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敢这么得罪我二赖子,总有你们后悔的时候!”说罢,也顾不上地上的泥污,光着脚丫子,一瘸一拐地向着村里走去。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每走一步就往下滴一串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印子,那双平日里宝贝得不行的布鞋,早不知在刚才的扭打中掉到了哪里,八成是陷进鬼塘那片烂泥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吴浩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上那件刚做没多久的灰色新褂子,纽扣被拽掉了大半,剩下的两颗也歪歪扭扭地挂着,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脚上的鞋也只剩了一只,孤零零地套在脚上,另一只早就没了踪影,估计是跟二赖子的布鞋一样,落进了鬼塘的淤泥里。
他无奈地摇摇头,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褂子,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贴身背心,把那个装满大米的扫麻子重新紧紧背在肩上。
刘玉娥接过丈夫递来的湿褂子,用力拧了拧,把水拧干后摊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刚才打架时散落的米粒一点一点捧起来,放在褂子上,打算包回家去喂鸡,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去,有人还回头瞅了瞅吴浩传夫妇,嘴里念叨着“这二赖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欺负人家单门独户干嘛?”。
刘玉娥扶着浑身是水、还在微微发抖的吴浩传,慢慢往家走。
另一边,二赖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一进门就把湿衣服狠狠摔在地上,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窝火,拳头捏得咯吱响∶
“吴浩传,你个王八蛋!不就是会点旁门左道吗?既然你不肯教我,那你也别想安安稳稳地干下去!我现在就去派出所举报你,让你搞封建迷信!看警察不治你!”他气冲冲地翻出干净衣服和鞋子换上,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蹬蹬蹬就往镇上跑,心里憋着一股邪火,非得让吴浩传吃点苦头不可。
来到派出所,二赖子二话不说,一把推开值班室的门就冲了进去,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指着门外唾沫横飞地嚷嚷起来,把吴浩传平日里如何背着人四处给人卜卦算命、装神弄鬼搞封建迷信,又怎么糊弄乡邻、骗人家钱财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还拍着桌子强调:
“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放过他!这人就是个祸害!”
民警听他报出“吴浩传”三个字,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上顿时露出恼火的神色。
这名字他们可不陌生,档案里明明白白记着,这人之前就因为赌博和打架斗殴被处理过,如今刚安分没多久,竟然又干起了搞封建迷信的勾当,简直是屡教不改。
领头的民警“啪”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了!”当即点了三名民警,麻利地带上手铐,招呼二赖子上了院里的绿色吉普车。
车子“呜”地一声发动起来,载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吴浩传家赶去。
此时,吴浩传和刘玉娥刚端起饭碗,正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吃晚饭。
桌上摆着一碟咸菜和一碗红薯稀饭,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响,紧接着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就刺破夜色扫了进来。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大步冲进了屋,锐利的目光在屋里快速扫视。
吴浩传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嘴里的稀饭还没咽下去,嘴唇就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他慌忙从板凳上站起身,双手在衣角上胡乱擦着,结结巴巴地说道:
“警……警察同志!您……你们这大晚上的到我家里来,是……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