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往二赖子门口瞄了一眼,只见那两扇破旧的堂屋门被一把大锁锁得牢牢的,看来那家伙又不知道溜到哪里鬼混去了。
门口两棵大椿树中间,拴着一根粗麻绳,绳子上晾着二赖子的几件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褂子,一条打了补丁的裤子,还有一个灰扑扑的大裤头,在热风里有气无力地晃着。
吴浩传紧张地四下望了望,确定附近真的没人,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他赶紧小心翼翼地打开报纸,把报纸里的洋辣子用筷子一条一条地夹着,仔细放进二赖子的衣服里面,尤其是褂子的胸口后背袖口,以及裤子的裤腿,还有大裤头的裆部,这些贴身的地方,都特意多放了几条。他还不忘留了几条,故意放在那两棵树的树干上,让人看着像是树上自己生出来的,好掩人耳目。
做完这一切,吴浩传不敢多耽搁,像脚底抹了油似的,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二赖子的门口,一路小跑着向家里赶去,生怕被谁撞见。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在外面赌了一夜钱的二赖子,输得口袋比脸还干净,才带着一身疲惫,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里。
他随手从门后扯过一条黑乎乎的毛巾,趿拉着一双破布鞋,直接跳进屋旁那条浑浊的圩沟里,胡乱抹了两把脸,搓了搓脊背,洗了洗腿,算是简单洗了个澡。
上岸后,他擦了擦身上的水,迷迷糊糊地取下绳子上晾晒的衣服——那是昨天早上洗的,早已晒的干透。
他抱着衣服匆匆进屋,往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上一坐,就开始急着换上,心里盘算着赶紧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好补补这一夜的困乏。
可衣服刚穿到身上,还没等系好扣子,二赖子突然“嘶”地吸了口凉气——先是后脖颈子像被针扎似的,“刺啦”一下又疼又痒;还没等他抬手去挠,胳膊肘、腰眼儿又接二连三地传来同样的滋味,“刺啦、刺啦”的感觉顺着皮肉蔓延开来,转瞬之间,全身上下就像爬满了无数只小虫子,又像被泼了滚烫的辣椒水,又疼又痒,钻心挠肝。
“哎呦!哎呦呦呦!”二赖子疼得龇牙咧嘴,在屋里直蹦跶,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手忙脚乱地一把扯掉褂子,又蹬掉裤子,光着身子站在原地,低头一瞧,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一片一片的,看着又疹人又吓人。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不碰它的时候,那股子痒劲儿能把人逼疯;可稍微一碰,钻心的疼就直冲天灵盖。
二赖子简直要崩溃了,他在屋里团团转,急得抓耳挠腮,突然瞥见泥巴供桌上,还放着半瓶前几天喝剩的散装白酒。
“有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过酒瓶,拧开盖子就往身上倒,然后用脏兮兮的手蘸着白酒,胡乱地在患处擦洗起来。刚擦的时候,酒精带来的清凉感确实压下去不少痒痛,可没过一会儿,那股子火辣辣的疼又卷土重来,比刚才还要厉害几分。
二赖子疼得直翻白眼,胸口也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感觉自己再这么熬下去,说不定真要出人命。
他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穿褂子和裤子,胡乱从床尾扯过一条皱巴巴的大裤头套上,连屋门都忘了锁,就踉踉跄跄地往大队部跑。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找医生救救自己,不然这条小命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