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医生走远,刘玉娥虚弱的看向吴浩传∶
“浩传,早上听赵傻子和你念叨,咱们儿子……咱们儿子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她声音发颤,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旧毯子,“你去镇上派出所打听一下,问问能不能……能不能让咱们见一见儿子!哪怕就一眼也行啊!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瘦了,在里面能不能吃饱……”
吴浩传喉结滚了滚,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伸手轻轻拍了拍刘玉娥的手背,掌心的温度试图传递些安慰,声音尽量放得平稳:
“好的玉娥,你别着急,我先去厨房煮碗荷包蛋给你吃,再多加点红糖,让你补补身体。”他目光扫过妻子苍白的脸和眼下的青黑,又添了句,“你刚生完忏忏,身子弱得很,可不能再伤心过度了。等你吃好了,我立马就去镇上,骑自行车去,快得很。”
刘玉娥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泪珠却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砸在毯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儿子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我害了他啊!”她声音里满是悔恨,胸口因为激动微微起伏,咳了两声才接着说,“是我一直由着他的性子来,他小时候偷王奶奶家的鸡蛋和钱,我还帮他藏着;为了儿子,跟人打架把人推倒,抓花别人的脸都是常事,我总护着说‘孩子小不懂事’。结果,现在长大了根本管不住,说到底,是我没有管教好他,是我对不起庆有,更对不起你,对不起被他伤害的若雪啊!”说罢,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女婴,小婴儿眉头轻蹙,小嘴无意识地抿了抿,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我们忏忏一定要好好教育,从小教她明事理、辨是非,千万不能再让她学她哥,走上犯法的歪路!不然我死了都不安心。”
吴浩传闻言,眼圈瞬间红了,他别过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现在说后悔,早就晚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解和痛心,“你说咱们家庆有,小时候虽偷鸡摸狗,可也没坏到这个份上,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居然对若雪那丫头捅了八刀,那可是元虎的媳妇啊,知书达理的一个人,咱儿子到底是咋想的?怎么老是跟她过不去?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他……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啊?”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几分无力,“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劳动改造,我还跟你说过‘进去受点教训就好了’,本以为能让他改邪归正,没想到不但没教好,反而让他越来越浑,越来越不知轻重。我觉得他现在的下场,有一半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没教好他做人的本分,另一半,也是他自己不争气,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抬手擦了擦眼泪,语气里满是绝望,“这次他被抓起来,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上午,师父还跟我说,他听到村民们议论,说咱们儿子这情况,很可能会判死刑!”说罢,吴浩传狠狠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压下去,接着转身快步跑到厨房,生火、烧水、打鸡蛋,动作有些慌乱,却格外认真——鸡蛋是自家老母鸡生的,很新鲜,本来就是攒下来,准备给妻子做月子吃的。
一碗荷包蛋很快做好,吴浩传小心翼翼的送到刘玉娥面前,直到看着刘玉娥慢慢把一碗荷包蛋都吃完,连碗底的红糖水都喝得干干净净,他又仔细掖了掖她的毯子,把忏忏的襁褓也拢了拢,才放心地走出家门,临出门前还回头叮嘱:
“你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匆匆往镇上赶的路上,吴浩传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盼着警察能通融让见儿子,一会儿又怕听到更坏的消息。
来到派出所,吴浩传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硬着头皮走进去,向值班警察说明来意,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