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擦了擦眼角,指腹把眼角的湿痕蹭在粗布袖口上。
“就是看着孩子遭罪心疼。你看狗娃,吃块桃酥都跟过年似的,小嘴巴吧唧得不停,将来要是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我就是闭了眼也甘心。”
秦父刚要躺下,闻言忽然顿住,烟杆往炕沿上磕了磕,像是猛然想起桩要紧事。
他转过脸对着秦母,声音压低了些:“对了,还有桩事忘说了。白天淮茹跟我提过,说柱子要拎二十斤白面来当彩礼。你回头跟淮茹说一声,让她回城里给柱子传个话——这礼得改改。”
秦母愣了愣,眼里刚下去的光又亮了亮:“二十斤白面?那可是稀罕物……改啥?”
“改十斤棒子面。”
秦父的语气不容置疑,手指在炕席上轻轻敲着,“这年头谁家能拿出二十斤白面?这礼太扎眼了,传出去保准有人嚼舌根,说咱秦家攀高枝不知好歹。
村里老赵家上回嫁闺女,男方才送了五斤小米,咱十斤棒子面,体面又不惹眼,正好。”
秦母的脸垮了下来,嘴角抿了抿,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嘟囔:“我不是嫌棒子面不好……大人吃啥都成,糙点也能咽,可狗娃……你瞅瞅他,长这么大就没正经吃过几顿白面,好不容易有这机会……”
她话说到一半,瞥见秦父沉下来的脸,又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拿手轻轻拍着狗娃的后背,像是在安慰自己。
秦父看她这模样,缓了缓语气,却依旧带着当家的决断:“你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湘茹结了婚还跟咱住一院,柱子要是真疼她,能少了她一口吃的?
往后日子长着呢,还能缺了这口白面?让他往后悄悄送过来,掺在棒子面里蒸窝头,谁能看出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事办得稳妥,别让人抓住话柄。真要是因为这点白面惹出是非,让湘茹在村里抬不起头,那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秦母没吭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角,心里头那点不甘像被水浸过的棉花,慢慢沉了下去。
她知道男人说得在理,这年头过日子,安稳比啥都重要。
半晌,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你说得是,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明儿一早就跟淮茹说。”
秦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躺下,背对着她:“这就对了。睡吧,别瞎琢磨了,天不早了。”
秦母“哎”了一声,最后看了眼怀里的狗娃,小家伙不知梦见了啥,小嘴巴又咂了咂,她心里头叹了口气,悄悄把被角往孩子脖子里掖了掖。
油灯的火苗又跳了跳,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得轻轻摇曳,像藏着说不尽的盘算与期盼。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孩子脸上,安静又柔和。
秦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盼着何雨柱真是个靠谱的,盼着湘茹能嫁得好,更盼着这苦日子能早点到头,让孙儿能走出这村子,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屋里渐渐没了声响,只有狗娃偶尔的呓语,混着窗外的虫鸣,在这寂静的夜里,轻轻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