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功夫,刘春霞就端着一个搪瓷盘走了过来,盘子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却被擦拭得锃亮。
上面摆着一瓶标签有些褪色的红星二锅头,旁边是一碟用油纸包着的花生米,颗粒饱满,还泛着淡淡的油光。
“二位大哥先慢用着,剩下的菜马上就好。”
她把盘子轻轻往桌上一放,手腕纤细,动作却很稳。
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柔和,说完便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可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脚步一顿,又转回头来,目光落在秃老李身上。
她脸上的笑容更显熟络了些:“对了,李大哥,我这花生米,还是上次从你那儿进的货呢。”
她用手指了指盘子里的花生米,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的夸赞,“客人们都说好,说你这花生米粒粒饱满,吃起来特别香。”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店里的情况,见没其他客人注意这边,才微微俯下身。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问道:“不过我挺纳闷的,怎么这两天黑市上都没货了?你那儿最近还有吗?要是有的话,匀我点,我这儿都快断供了。”
秃老李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那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紧紧包裹着的丰满胸脯上扫了一眼,那布料虽然朴素,却难掩她窈窕的身段。
他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二锅头,拧开铁盖,凑到鼻尖闻了闻那浓烈的酒香。
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嗨,别提了,最近货走得太快,供不应求,都卖断了。”
他顿了顿,看着刘春霞略显焦急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你再等等,过两天我给你送点过来,保证还是以前那个品质。”
刘春霞显然察觉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但这种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她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也没往心里去。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唉,现在市面上是越来越紧了,物资也越来越难弄。
我这小店本小利薄,全靠这些紧俏货撑着场面,再这么下去,眼看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大壮,从刘春霞端着盘子过来起,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睛都快粘在她身上了。
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忍不住开口搭话道:“是啊,春霞妹子,你一个女人家,里里外外操持这么个小店,确实太辛苦了。”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副关切的样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干脆再找个男人嫁了,也好有个照应,省得一个人这么累。”
刘春霞被他说得粉面微红,脸颊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二位大哥慢喝,我去看看火”,便转身快步走进了厨房,蓝布褂子的下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
秃老李见她走了,立刻狠狠地白了大壮一眼,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骂道:“你小子,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打她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大壮被骂得一愣,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头,小声辩解道:“咋了?我就是随口说说,觉得她一个人挺不容易的,好心提个建议而已。”
秃老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和鄙夷:“你以为人家没背景啊?
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要是身后没人撑着,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早让人一口吞了,还能安安稳稳地开着这小店?”
大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眼睛瞪得溜圆,连忙追问:“这么说,她相好的挺牛啊?是哪个单位的领导?还是哪个街面上的大哥?”
“呸!”秃老李往地上淬了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谁跟你说是相好了?
人家亲哥是靠山村的民兵连长刘大虎!他手底下管着几十个猎户,个个都是能上山打虎、下沟捉熊的主儿,你惹得起么?”
大壮听完,吓得脖子一缩,赶紧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轻声细语的老板娘,背景竟然这么硬,连民兵连长都能搭上关系,那可是实打实有枪有势的人物。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了刘春霞清亮的声音:“李大哥菜好啦!”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暂时把这茬儿抛到了脑后。
毕竟,美食当前,其他的都得先靠边站。
不一会儿,刘春霞端着两大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被厨房里的热气熏得通红,看起来更加娇艳动人。
一盘是香菇炖松鸡,深褐色的砂锅里,金黄的汤汁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香气随着热气袅袅升起,弥漫了整个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