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妈那番话像颗石子儿,砸进他心里,溅起的却不是惊讶,而是一声从喉咙深处漫出来的冷笑。
轻得几乎要被院角的风声盖过,可那眼底的了然与疏离,却明晃晃藏不住。
“徐桂花……果然还是要嫁进阎家了么。”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把上磨得发亮的铁皮,心里头跟过电影似的,闪过前阵子听来的耿三的汇报——
大墩子三天两头往徐桂花那小院子跑,夜里的灯总亮到后半夜,那傻小子看徐桂花的眼神,热得能烧起来。
他当时还暗忖,徐桂花要是真能跟大墩子过日子,倒也算是个归宿。
毕竟大墩子实诚,对她又掏心掏肺,他也打算成全一对有情人,睁只眼闭只眼,任事情顺着性子走。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结果本就该如此。
谁不知道徐桂花先前得过那种见不得人的脏病?
虽说后来治好了,可大夫早就明明白白跟她说过,这辈子怕是再难有孩子。
真嫁了大墩子,将来大墩子娘要是知道她不能生,指不定怎么磋磨她,大墩子夹在中间也为难。
至于阎解成,何雨柱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本来就是打算坑老阎家的,徐桂花不能生养算是歪打正着。
何雨柱正倚着车把琢磨,就见易中海推着自行车过来了。
老易的手还搭在车把上,显然他刚才也听见了三大妈的话,往日里总是温和的脸上没了半分笑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的脸色黑沉沉的,像刚从煤窑里捞出来似的,连鬓角的碎发都像是比平时更扎眼了些,眼底藏着的火气,几乎要溢出来。
何雨柱瞧得真切,心里头顿时掠过一丝玩味。
易中海听说跟自己勾连得热络的女人,转头就要成了阎家的媳妇,他这脸色能好看才怪。
他忍着笑,故意把自行车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的位置更显眼些。
他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点不加掩饰的讽刺,还悄悄冲易中海挤了挤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这老小子也有今天?
易中海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被何雨柱这明晃晃的调侃一激,脸色“唰”地又黑了三分,像是能滴出墨来。
他狠狠瞪了何雨柱一眼,嘴唇动了动,喉结也跟着上下滚了两滚,攥着衣襟的手都悄悄用了力——
那股子想发作的火气在胸腔里撞来撞去,可偏偏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和徐桂花那点牵扯本就见不得光。
真要是跟何雨柱吵翻了,这小子嘴没个把门的,万一哪天把这事抖漏出去,阎家那边能善罢甘休?
阎埠贵本就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阎解成刚要娶徐桂花,要是知道自家未来媳妇跟身为院里老街坊的自己有过猫腻,老阎家不跟他拼命才怪!
到时候他这脸面,可就彻底丢尽了。
更别提想用何雨柱和秦淮茹的事来要挟——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四合院谁不知道何雨柱对秦淮茹那点心思?
以前为了破坏何雨柱的相亲,许大茂在院里嚼舌根,贾张氏站在胡同口撒泼,连他自己都旁敲侧击地提过两句,说什么“雨柱跟淮茹走得近,怕是早就有心思”。
传的人多了,听的人反倒不当真了,只当是编瞎话,跟“狼来了”似的,说多了谁还信?
真要拿这事说事,别说要挟不了何雨柱,反倒会被他反将一军,落个“为老不尊、搬弄是非”的名声,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易中海只能把那股火气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