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讲……可以吗?”林昭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轻软得像一片羽毛拂过水面,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又怕触痛了彼此心底的旧伤。
“好。”齐曜的回答很快,几乎在她尾音落下时就已响起。那声音低沉而温和,褪去了所有白日里的冷硬与锋芒,只余下一种纯粹的期待。
“那天……”
林昭昭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流淌,带着一丝陷入遥远回忆的恍惚。
“我收到了赫连婀娜的密信。”她顿了顿,仿佛至今仍能感受到当时指尖触及信纸时的冰凉,“信上说,她偷听到她父皇的谈话,五日后子夜,便会对我母亲下手。”
月光静静地映在窗棂上,将她侧脸的轮廓勾勒出一抹柔和的银边。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她让我赶紧想办法救人,并承诺……她会从旁协助。”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那段被恐慌与无助攫住的时光,即便时隔多年,依然能让她感到心悸。她没有去看齐曜,却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像一片无声的海洋,包容着她回溯这段惊涛骇浪的起点。
“我当时……很慌。”林昭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当年无助的颤音,“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去劫狱,拼死也要救出我母亲。”
月光映照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午后。
“恰好那天,正是我们约定见面的日子。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去见你一面,好好告个别。”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需要积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我更怕……怕你一旦知道我要去劫狱,定会不顾一切地跟我同去。那是十死无生的路,我不能拖着你一起死。”
“所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带着无尽的苦涩,“我准备了‘七日醉’……就是那种,能让人昏睡七日的药。”
“事后,我还特意去求见了你母亲,告诉她……告诉她只要守着你,安然度过七日便好。你母亲虽然心疼你但是也知道我不会害你,就答应了。”
“回去之后我还是不放心你,特意让阿瑞是暗中守着你直到你醒来......”
这句话道出的瞬间,那段看似背叛的过往,其内核终于显露——那不是决绝的离去,而是一个少女在绝境中,能为自己心上人做的、最笨拙也最悲壮的守护。
“只是……”
林昭昭的声音骤然哽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些刚刚还带着苦涩温情的回忆,瞬间被撕裂,露出了底下最血腥的伤口。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房间里颤抖得厉害。
“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准备好一切,即将去劫狱的时候……”
林昭昭闭上眼,像是无法承受接踵而至的回忆,声音支离破碎:“却收到了你母亲派人送来的消息……说……说你急病不治,已经……已经下葬了。”
这句话用尽了林昭昭全身的力气。那一刻的天崩地裂,那一刻的所有信念与坚持在瞬间化为齑粉的绝望,穿越了十六年的光阴,依旧能将她彻底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