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者正是司马懿。
他缓缓起身,身着青袍,神色温和,拱手施礼,目光却如寒潭深不见底:“陛下以铁骑威天下,诚然当世无敌。然而,兵者,凶器也,不可久恃。自古帝王立国,必有文治。汉初萧何定律令,唐虞礼乐传千年,皆以士人而立。陛下若弃士族,以寒门代之,或许能一时壮势,然天下读书人皆失所依。试问,将来谁为陛下书律令?谁为陛下教子弟?谁为陛下理天下数百万户籍?难道靠武夫乎?”
此言出口,堂中顿时一阵低语。许多世族子弟心中暗暗喝彩:司马懿果然不愧为司马氏奇才,他这番言辞看似恭谨,实则将吕布逼至道德与治世的险境。
吕布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忽然笑了。
笑声不大,却让人心中发寒。他缓缓起身,赤甲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光泽,目光锁定司马懿,声音如雷:“仲达之言,诚有见地。然本王岂真不知士人之用?我所弃者,并非天下读书人,而是尔等自封门第、垄断功名之士族!我要立‘澜台学馆’,由我亲自主持,以寒门俊彦入学,以功业定爵,以才干入仕!从今往后,举孝廉不过门第,而是以军功、学识为先。谁有才能,谁可登堂!至于尔等世族子弟,若真有本领,何惧与寒门共试?若只是倚仗门第血脉,那便趁早退下,免得丢了颜面!”
此言一出,全堂震动!
许多寒门子弟眼中燃起火光,他们生来困于世族之下,如今第一次听见有君主要打破藩篱,让他们凭才智与功业出头。短短数句话,已足以撼动世族数百年的垄断。
司马懿目光一凝,神色依旧平和,却在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他察觉到,眼前这个吕布并非只是匹夫武勇,而是真要以血与铁撕裂旧秩序的人。他没有正面再辩,只是缓缓一笑:“陛下壮志,臣等铭记。只是士林之心,是否尽皆如陛下所愿,恐怕还需岁月检验。”
吕布眯起双眼,冷冷一笑:“岁月自会检验,但今日,本王只要诸位明白:从此世道,不再由士族把持,而是由澜台新朝掌控!谁敢逆我,便是逆天下!”
殿堂之上,香烟缭绕,风声呼啸,仿佛整个长安都在为这场对峙屏息。九族朝会,就此定下基调——新旧秩序的第一次对抗,以吕布的铁血之威暂时压倒士族,但暗潮已起,波澜未平。
司马懿退回座位,袖中手指缓缓握紧,心中暗道:“吕布,你要开新朝,便是与士族为敌。今日你虽胜,然天下读书人不可能尽随于你。世道之变,未必如你所愿。”
而吕布立于上首,目光如刀,心中却自信如火:“司马懿,你以为我不知你心机?你心中不服,本王偏要将你困死在这新朝之中,让你再无崛起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