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辇刚停在梅香宫,里面便传来一道道尖锐的摔打声,噼里啪啦,伴随着宫人的求饶声。
“皇后娘娘凤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里面的声音小了些,但依旧能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苏荷见容青烟仍旧端坐在风辇上,有些着急。
“皇后娘娘,求您快进去看看吧,再迟些,柔妃娘娘可能就没命了,您不能不管啊”
容青烟慢悠悠的理了理袖子没说话,姜裳见苏荷又要开口,立刻训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淑贵妃和柔妃是亲姐妹,如何打闹都是姐妹之间的逗趣,岂能闹出人命,你身为柔妃的贴身婢女,怎敢挑拨主子的家事!”
苏荷微微变了脸,不敢再多言,忙朝容青烟道:“奴婢失言,皇后娘娘,奴婢只是太急了”
容青烟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下了风辇后慢慢的朝里走。
苏荷忙跟着进去,临进门时,朝门前守着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颔首,等几人进去了,才转身朝外跑开了。
姜裳扶着容青烟的手,趁人不备时压低了声音道:
“主子,小福子没说今日动手,莫不是这两姐妹真吵起来了?”
容青烟漫不经心的朝四周看了一眼,笑道:“真吵假吵不知,有古怪倒是真的”
虽说妃子之间打架闹脾气,须得她这个皇后出面压制,但是,以胡媚儿和胡婵儿的性子,若是两人真打起来,断然不会让苏荷去请她来。
最多,两人会闹到太后身边去,就算太后病着,左相府的事,也断然不会让她来瞧热闹。
不过,纵然觉得有古怪,她还是得来一趟,一来瞧瞧两人到底搞什么鬼,二来,正好趁机跟胡媚儿聊聊。
刚进了殿,胡媚儿和胡婵儿都被几个宫女拉着,地上一片狼藉,胡婵儿脸上带着醒目的巴掌印。
见容青烟进来,两人谁也没动,兰妃等人忙过来屈膝行礼,容青烟目光一扫,啧,倒是有不少人。
除了兰妃,还有珍妃和魏贵人等人,视线再往后,人群后跪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瞧着那张脸,红肿不堪,几乎瞧不出本来的模样,明显是被人掌了嘴。
姜裳扶着她坐下,朝那女人仔细瞧了两眼,凑到她耳边道:“主子,那好像是张司珍”
张司珍?叶腊梅的外甥女?
容青烟唤了众人起来,目光移向胡媚儿和胡婵儿,“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魏贵人笑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呢,咱们前脚刚来,皇后娘娘后脚就到了,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呢”
容青烟看向兰妃,兰妃忙道:“臣妾也是刚到,淑贵妃宫里的翠儿来锦兰宫,说淑贵妃请臣妾来梅香宫一趟,商讨明日去娘娘宫里请安的事”
容青烟又看向珍妃,珍妃道:“是,淑贵妃宫里的人也去了臣妾那里,也说是商讨请安的事”
此时,胡媚儿已经甩开了抱住她的宫女,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头发,见容青烟朝她看过来,道:
“是,是臣妾请了她们来,臣妾是觉得,晨昏定省是妃嫔的规矩,虽说娘娘因闹鬼的事免了几日,但是娘娘体恤咱们,咱们也不能一直偷懒啊”
“所以臣妾觉得,从明日起,还是得去长宁宫跟娘娘请安,臣妾做事向来喜欢公允,既是姐妹们的事,自然得姐妹们一起商量”
容青烟轻轻挑眉,这话,不像是能从胡媚儿嘴里说出来的,她极快的朝云翠看去一眼,又朝胡婵儿看去一眼,继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含笑道:
“淑贵妃有心了”
她仅道了一句,便转头看向胡婵儿道:“姐妹相聚,原本是欢欢喜喜的事,何故就闹成这样?”
拉着胡婵儿的宫女松开手,胡婵儿扯了扯凌乱的衣襟,捂着脸道:
“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好,说了几句惹姐姐生气的话,不关姐姐的事”
珍妃看着胡婵儿脸上的伤,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小腹上,目光一闪而过的悲切和恨意,扭头看向胡媚儿,冷笑道:
“淑贵妃不愧是威猛大将军的亲妹妹,淑贵妃若为男子,也是萧国一猛将呢”
众人听出她话里的讽刺,都知道珍妃还因为淑贵妃打掉她孩子的事气恼着,遂谁也没接这话。
胡媚儿不悦,正欲开口说话,容青烟已经略略正色的看向她。
“淑贵妃,只几句话而已,你怎把柔妃打成这样,实在不应该”
胡媚儿冷哼道:“皇后娘娘别急着给臣妾定罪,若是换做皇后娘娘,怕也会跟臣妾一样生气”
说话间,她的贴身婢女云翠已经把后面那跪着的女人扶起来,半拖半拽的拉到容青烟脚边。
手在她肩膀用力一按,那女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击地面发出闷响,看着都疼。
胡媚儿指着那女人道:“皇后娘娘且问问她,她干了什么混账的事,说了什么混账的话!”
容青烟挑眉不语,胡婵儿扶着苏荷的手走过来,在珍妃旁边的位置坐下,道:
“还是臣妾来说吧,皇后娘娘,这是叶尚宫的外甥女张淑怡,曾是尚宫局的张司珍,叶尚宫出事,孙尚宫上位后,张司珍的位置也被人取代,张司珍到了离宫的年纪,便想着离宫嫁人,说是想求皇后娘娘应允,娘娘却一直不允”
容青烟抬了抬眼皮,确实有这件事,她不允,是因为叶腊梅在尚宫局掌事时,张淑怡没少欺压朝雨。
如今朝雨成了孙尚宫,好不容易压她一头,风水轮流转,自然不是她想走就走的,如何也得让朝雨出出气。
容青烟慢条斯理的弹了弹指甲,见张淑怡抬头看过来,便温声笑道:
“本宫一直不允,自然是舍不得你,虽说你之前犯了错,但尚宫局现在是用人之际,朝雨再厉害,也是忙不过来的,你是尚宫局的老人,本宫自然想让你多帮帮她,你若想嫁人,本宫觉得,延春宫的王骞不错”
张淑怡的目光有些许呆滞,像是深陷某种情绪不能自拔,胡婵儿赶紧接口道:
“皇后娘娘,我们现在并非在说嫁娶之事,这事不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