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大笑着弯腰捡起剑,拍了拍陈瑜后背:\"元直你可算回来了!
你这儿子文弱得像团云,前日我带他去校场看演武,他见着马都打哆嗦——\"他把木剑塞到陈瑜手里,\"小瑜儿,再来!
扎马步时膝盖别弯,你爹当年在博望坡蹲草窠子埋伏,一蹲就是半夜......\"
陈子元站在廊下,看着儿子咬着嘴唇重新摆好姿势,木剑在手里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书案上看见的《左传》批注,小瑜用蝇头小楷写着\"城濮之战,退避三舍非怯也,谋也\"——那字迹比自己当年工整十倍。
\"三叔,\"陈子元走上前,伸手替儿子理了理散掉的发带,\"小瑜不爱舞刀弄枪,随他......\"
\"随他?\"张飞瞪圆眼睛,震得屋檐下的铜铃直响,\"当年你在新野当军师,要不是关二哥护着,早被曹仁的骑兵冲散了!
这乱世里,文才武略得两条腿走路——\"他突然放软声音,拍了拍陈瑜肩膀,\"你爹当年第一次拿剑,还砍了自己的鞋帮子呢。\"
陈瑜抬头看父亲,眼睛亮得像星子:\"爹,我想学。
就......就学两招防身。\"
陈子元望着儿子泛红的耳尖,又看了看张飞手里的木剑。
风掀起院角的竹帘,露出墙根那株他亲手栽的桃树,花苞正鼓鼓地打着朵儿。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到三国时,在草庐里读《出师表》的自己——那时的他,又何尝不是文弱书生?
\"好。\"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剑,递给儿子,\"但每日亥时前必须回房读书,《孙子兵法》背不熟,不许吃饭。\"
张飞大笑,一把搂住陈子元肩膀:\"这就对了!
走,我让厨房炖了鹿肉,吃完继续练——\"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周平的声音隔着围墙喊:\"军师!
陛下急召!
说许都送来密信......\"
陈子元的手顿了顿。
他望着儿子眼里尚未褪去的兴奋,又看了看张飞腰间的酒葫芦,忽然伸手拍了拍陈瑜头顶:\"你先跟三叔用饭,爹去去就回。\"
他转身时,玉玦在腰间轻晃,那道裂痕恰好接住了最后一缕夕阳。
周平递来的密信还带着马背上的寒气,他拆开看了两行,脚步微滞——许都的密报上,\"曹操孙权魏王\"几个字像火星子,烫得指尖发疼。
宫灯次第亮起时,临淄宫的角楼传来第一声更鼓。
陈子元望着殿内跃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今日在驿馆对贵霜使者说的话。
这乱世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安稳,有的只是——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玦,裂痕在掌心刻下一道浅痕。
该磨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