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冰砸在牛皮帐幕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刘备将玄德剑重重插在案几上,剑刃震得羊皮地图簌簌抖动:\"传孤将令——明日辰时,大军开拔延津!\"
帐中炭火正旺,张辽的铠甲却浸着寒意。
他望着案头那卷\"乌巢粮道图\",喉结动了动:\"主公,末将斗胆进言。
乌巢虽据黄河之险,终究离前线太近。
若曹贼遣轻骑劫粮......\"
\"文远。\"陈子元放下茶盏,青瓷与木案相碰的脆响压过帐外风声。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乌巢的标记,\"你看这沙丘——东高西低,若曹操从野坂坡来,必过三十里无遮无拦的荒滩。
某已令关平带两千弩手埋伏在坡后,只要曹军敢来,便是活靶子。\"
刘备伸手按住张辽肩膀:\"先生算无遗策,孤信他。
再说......\"他望着帐外猎猎作响的\"汉\"字大旗,目光灼灼,\"若连粮草都护不住,孤拿什么让天下人信汉室未亡?\"
张辽的指节在腰间剑柄上掐出青白,终究垂首一拜:\"末将遵令。
但请允末将拨八百陷阵营精锐,今夜便去乌巢加固鹿砦。\"
陈子元抬眼时,恰好看见张辽甲叶下露出半截虎纹护腕——那是去年他在合肥受伤时,关羽亲手编的。\"准了。\"他声音放软,\"文远,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局,只有尽力而为的人。\"
张辽退下时,帐帘被风掀开一角,卷进几片带血的雪花。
刘备望着他的背影,突然低笑:\"先生总说文远像块冷铁,孤倒觉得,他是块烧红的炭——看着不烫,揣久了能暖人。\"
陈子元没接话。
他盯着案头跳动的烛火,眼前闪过石韬今早送来的密报:\"北单于西去,曹操称帝\"八个字被血渍晕开,像团要烧穿绢帛的火。
他伸手按住发疼的太阳穴——曹操选在这个节骨眼称帝,分明是要断了天下人对汉室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