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周身灵力波动紊乱,显然正在艰难地调息压制着什么。
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墨发有些凌乱,几缕垂落额前,更添几分脆弱。
虞珂倒在他不远处,月白色的长裙被暗红的血迹浸染了大片,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生死不知。
季轻红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朱雀羽纹黯淡无光,嘴角溢血,眼神涣散,满脸都是力竭后的颓败与不甘。
楼温是少数还能勉强站立的一个。
只见他扶着旁边布满裂痕的石壁,周身翻涌的黑紫色电光时明时灭,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
那双妖异的紫瞳死死盯着禁地最深处,充满了惊怒与凝重。
简寻和唐安的状态也同样糟糕。
只见简寻一手捂着胸口,青龙虚影在他肩头明灭不定,脸色是仿佛经历了重大打击一般的灰败之色;
唐安则单膝跪地,指尖深深地抠进了地面,银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但指间那枚始终在他手中把玩的墨玉扳指已然布满了数不清的裂痕,就连周身清冷的气息被一种压抑的狂暴戾气取代。
而在众人中心,白疏宁正将手掌贴在白玉淮的后心。
他那原本儒雅温和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焦急与疲惫,鬓角也因此再次染上了几缕风霜般的灰白,
精纯的麒麟本源之力正源源不断地渡入少年体内。
少年却双眼紧闭,小脸惨白,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三道狰狞的血色煞气如同活物般在他眉心、心口、丹田处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就在这满目疮痍、人人带伤的场景中央,一个与周遭惨烈格格不入的身影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间。
那是一个容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陌生男子。
他穿着一身样式古怪的玄色长袍,袍角绣着扭曲的暗金色纹路。
他负手而立,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脸上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近乎玩味的笑意,
目光正好落在刚刚从幻境中挣脱、还带着几分恍惚的云欢身上。
“哟?”他挑了挑眉,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近乎穿透灵魂的冰冷质感,
“小妖神也出来了?速度比我想的要快上那么一点点。”
目光将云欢上下打量了许久,仿佛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玩具,
“不错,很不错,我很喜欢。”
轻佻的语气与掌控一切的神态让云欢瞬间明悟。
她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神威不受控制地透体而出,眉心的白泽图腾灿然亮起。
“不过如此。”
她冷哼一声,声音里恍若淬着化不开的寒冰,
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看到众人惨状的心痛,
将所有的怒火与警惕都锁定在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上
那陌生少年闻言,非但不恼,反而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在死寂的禁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吗?”
他拖长了语调,玩味的笑意一点点从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与兴奋。
“不过那也无妨。”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掌心对准了禁地深处那片最浓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毕竟,我的目的……
也达到了!”
他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如同万载寒潭,只见他掌心猛地向下一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之前幻境中浓郁恐怖千百倍的黑暗洪流,
骤然从白家禁地的最深处、那世代被麒麟血脉和八极封印镇压的核心之地,疯狂喷涌而出!
那不是雾气,而是粘稠如实质的,翻滚着无数痛苦扭曲面孔的,纯粹至极的恶念与邪气。
浓稠的黑雾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在一瞬之间冲垮了残余的封印符文,
并将所过之处的所有岩石、阵法、甚至是光线都全然的侵蚀、吞噬、湮灭!
黑暗如墨汁般急速蔓延,迅速吞噬了大半个禁地空间。
粘稠的黑影中,亿万冤魂在哭嚎,无数只眼睛在睁开。
一股足以让神明也感到战栗的、亘古凶戾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
终于挣脱了最后的枷锁,并在这片安宁了已久的天地之间,
彻底复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