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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岐大夫的悬壶故事 > 第335章 春分后那场烧到骨子里的热

第335章 春分后那场烧到骨子里的热(第2页/共2页)

\"生石膏,五钱。\"岐大夫边写边说,\"《神农本草经》说石膏'味辛,微寒。主中风寒热,心下逆气',这味药是君药,能直扑肺胃的大火,把藏在深处的邪火拽出来。\"

\"麦冬,二钱。\"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本草纲目》说麦冬'甘、微苦,微寒。润肺清心,泻热生津',火太大容易伤津液,用麦冬给身体加点'润滑剂',免得火灭了,人也被烧干了。\"

\"知母、天花粉,各一钱五分。\"岐大夫抬眼看了看章公克干裂的嘴唇,\"知母能滋阴降火,天花粉能生津止渴,这两味是臣药,帮着石膏灭火,还能把烧坏的津液补回来点。就像灭火时不仅要喷水,还得准备些湿布,免得东西被烤焦。\"

\"山栀一钱,甘草五分。\"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游走,\"山栀能引火下行,让邪火顺着小便排出去;甘草调和诸药,像个中间人,让石膏的猛劲缓和点,免得伤了脾胃。\"

最后,他在方子末尾加了行小字:\"加鲜竹叶三十片,粳米一把,灯心草五寸为引。\"

\"这些是佐使,\"岐大夫放下笔,把方子递给小周,\"竹叶清心火,粳米护胃气,灯心草利尿,三味合起来,就像给邪火开了条出路,让它顺着尿液、汗液慢慢排出去,而不是闷在身子里乱窜。\"

李大夫凑过来看方子,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生石膏五钱?这量也太大了!石膏性寒,怕是要伤阳气吧?\"

\"现在是火邪伤津,不是阳气不足,\"岐大夫拿起桌上的空水瓶,\"你看他喝了多少水都没用?就像一口锅在火上烧得通红,你往里面滴几滴水,只会'滋'地一声变成蒸汽,只有倒半瓢凉水,才能让锅降温。《温病条辨》里说'温病发热,汗出不解,脉洪大者,白虎汤主之',我这方子就是从白虎汤化裁来的,量小了,镇不住这邪火。\"

他指着章公克胸口起伏的样子:\"再拖下去,火邪烧到胃腑,就会出现'胃热腐化',到时候想吃东西都咽不下去,那才真麻烦。赶紧去抓药,记住,石膏要先煎半小时,粳米要淘洗干净,跟石膏一起下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熬出三碗药汁来,每隔两小时喂一次,一次一小碗。\"

小周接过方子就往外跑,岐大夫又叫住他:\"让药店把石膏砸成小块,越碎越容易出药效。鲜竹叶和灯心草要现采的,别用干的。\"

药熬好送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第一碗药汁是清白色的,带着股淡淡的草木香,不像普通中药那么苦。小周扶着章公克的头,一点点往他嘴里喂。药汁刚碰到嘴唇,章公克像是被烫了似的,头往外挣,喉咙里发出抗拒的声音。

\"慢慢喂,沾点嘴唇就行。\"岐大夫示意小周把药碗放在唇边,用棉签蘸着药汁,一点点往他舌头上抹。

奇迹发生在半碗药下肚后。

章公克喉咙里的呻吟声渐渐小了,呼吸也平稳了些,不再是那种急促的喘息。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眼角渗出几滴泪,不知是疼的还是舒服的。

\"这就对了,\"岐大夫松了口气,\"药已经起作用了,邪火开始退了。\"

到傍晚六点,喂第二碗药时,章公克已经能自己张开嘴了。药汁咽下去时,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喝完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神虽然还模糊,却能聚焦在小周脸上了。

\"水...\"他终于说出个清晰的字。

\"能喝水就好,\"岐大夫笑了,\"说明津液开始恢复了,火没那么旺了。\"

夜里十点,小周给岐大夫打去电话,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岐大夫,章总退烧了!现在体温三十七度八,刚才还喝了半碗小米粥,说胸口不那么闷了!\"

第二天一早,岐大夫再次来到酒店时,房间里的窗帘已经完全拉开了。章公克半靠在床头,正在看手机,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眼白里的红血丝退了大半,嘴唇也湿润了些。

\"岐大夫!\"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还有点沙哑,却透着股精神头,\"真是谢谢您!昨天我感觉自己快烧糊涂了,胸口像揣着个火球,喝了您开的药,半夜里出了身透汗,那股热劲就顺着汗淌出去了。\"

岐大夫给他诊了脉,这次的脉象虽然还有点快,但已经平稳多了,像急流变成了缓溪。他又看了看舌苔,黑苔已经退成了灰黄色,边缘露出了正常的淡红色。

\"再把第二剂药喝完,\"岐大夫收起脉枕,\"记得别再开那么热的空调,早上出去走走,吹吹海风,但别去冷库那种地方了,寒热交替,最容易引邪火。\"

章公克连连点头:\"听您的!以后再也不敢冬天捂着夏天冻着了。我这病,说到底是自己折腾出来的。\"

三天后,章公克来岐仁堂道谢,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他穿着件薄外套,气色红润,说话底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几天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岐大夫,您这方子真是神了,\"他把礼盒放在柜台上,\"第二剂药喝完,黑苔就全退了,也能正常吃饭了。我让助理把方子抄了一份,说回去给公司的人都看看,春天可得注意着点,别像我似的烧起来才知道厉害。\"

岐大夫笑着把礼盒推回去:\"治病是本分,不用这么客气。你记住,春天的病,多半跟冬天的积寒有关。就像滨海镇的潮水,冬天退得越远,春天涨得越高,人的身子也是这个理,该冷的时候得受点冷,该热的时候得透点气,阴阳调和了,病邪自然进不来。\"

他指了指柜台后的药柜,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一格格药材照得清清楚楚,石膏的白,麦冬的黄,知母的褐,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些药啊,就像老祖宗传下来的灭火器,\"岐大夫拿起一块雪白的石膏,在手里掂了掂,\"什么时候该用哪样,用多少量,都得看火势大小。火势猛了,就得用猛药;火势缓了,就慢慢调理。治病救人,说到底,就是找到那把最合适的钥匙,打开困住身体的那把锁。\"

章公克走后,岐大夫把那张方子工工整整地抄在自己的医案上,末尾加了句批注:\"春温伏邪,非甘寒重剂不能透解,治火如治水,堵不如疏,抑不如导,顺其势而解之,则事半功倍。\"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医案上,把那些墨迹晒得暖暖的。岐仁堂门檐下的迎春花,新抽的绿枝已经挺得笔直,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诉说着这场春分后,关于火与水、邪与正、困厄与新生的故事。而那味看似寻常的生石膏,也在这场与邪火的较量中,尽显了它藏在苦寒背后的温柔——不是要扑灭生命的火焰,而是要让那火焰,烧得更平稳,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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