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根刺,扎得秦朗喉头发紧。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庶子再能干,也只是嫡子的垫脚石。可他查过三叔的旧案,当年那场败仗,分明是有人私通陈崇岳,泄露了行军路线。
\"儿子想去凉州。\"
秦朗抬头,\"不止为朝廷,也为三叔。\"
秦明猛地拍案,镇纸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也想翻二十年前的旧案?\"
秦朗没退:\"儿子只想查清真相。\"
父子俩对峙半晌,秦明忽然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块虎符碎片:\"这是你三叔的。当年他阵亡时,虎符断成了两半,另一半......或许在陈崇岳手里。\"
秦朗接过碎片,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
\"王氏求了我三次,想让秦穆跟你去凉州历练。\"
秦明忽然道,\"我没答应。你只需记住,你是镇西侯府的人,别做让侯府蒙羞的事。\"
这话听着像告诫,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秦朗躬身行礼,退出书房时,正撞见秦穆站在廊下,手里把玩着块玉佩,见他出来,皮笑肉不笑:\"二弟这就要成朝廷新贵了,可别忘了提携兄长。\"
秦朗没理他。秦穆这种人,给他根鸡毛就能当令箭,若是真带他去凉州,怕是会被陈崇岳的人当笑话看。
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西厢房,母亲张玲正坐在灯下缝补。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鬓边簪着支素银簪子,见秦朗回来,慌忙起身:\"听说你要去凉州?那里风沙大,我给你缝了件棉里子的披风。\"
秦朗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喉头发堵。当年母亲是罪臣之女,被没入侯府做妾,这些年在王氏手下受了不少委屈,却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娘,我不在的时候,您别总让着王氏。\"
张玲笑了笑,眼里泛起水光:\"娘这辈子就这样了,只盼你平平安安的。\"
她从匣子里摸出个锦囊,\"这是去相国寺求的平安符,里面有你出生时的胎发。\"
秦朗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里面的硬物,忽然想起什么:\"娘,三叔阵亡那年,您在府里,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异常?\"
张玲的脸色白了白,慌忙摇头:\"年代太久,记不清了......\"她的眼神躲闪,秦朗却看得分明——她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敢说。
夜渐深,秦朗坐在灯下翻看秦云璐给的舆图,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他吹灭烛火,摸到窗边,却见秦云璐蹲在海棠树下,朝他招手。
\"我偷听到母亲跟大哥说话。\"
秦云璐压低声音,手里攥着块石头,\"说什么'三叔的旧部'、'虎符另一半'、'不能让二弟查到'......\"
秦朗心头一震。看来,三叔的死,果然和侯府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王氏和秦穆。
\"二哥小心。\"
秦云璐把石头塞给他,\"这是我攒的私房钱,你带着路上用。\"
石头下面,压着张银票,还有半块梅花糕——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如今在侯府,早已没人记得。
秦朗望着三妹清亮的眼睛,忽然明白,这侯府虽冷,却总有几处暖意,支撑着他在这波谲云诡的棋局里,走得更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