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延煜一边“逃”,一边留意着身后的追兵,控制着速度,既不让敌人追上,也不让敌人跟丢。
两支部队一逃一追,很快便离开了东至城视野,朝着西面的飞沙凼方向而去。
眼看前面败军逃入了一处入口颇为开阔的峡谷(飞沙凼),焦挺丝毫没有警惕,反而大喜。
“他们进了死地!真是天助我也!冲进去,全歼他们!”
他毫不犹豫,率领部队涌入了飞沙凼。涧内道路渐渐变窄,两旁山势渐高,林木也茂密起来。
就在焦挺三千人马全部进入飞沙凼,后队也刚过涧口之时,异变陡生!
一声炮响,震彻山谷!
只见涧口左侧山林中,猛地冲出一支精锐骑兵,为首大将,正是周淮!
他手持长刀,怒吼如雷:“周淮在此!尔等归路已断!速速下马受死!”
几乎同时,右侧也杀出一彪人马,迅速结阵,用早已准备好的鹿角、拒马封死了涧口!
周淮率领骑兵一个冲锋,就将试图回身夺路的魏阳军后队杀得人仰马翻,彻底牢牢扼住了涧口。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
焦挺此时才如梦初醒,惊出一身冷汗。他慌忙勒住战马,想要指挥部队后退,但涧内狭窄,部队进入已深,一时之间哪里调得转头?
就在魏阳军陷入混乱,挤作一团之时,涧内两侧高地上,战鼓声隆隆响起!
无数靖乱军士兵如同神兵天降,露出身形。
萧定立于高处,令旗一挥。
“放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夹杂着滚木和礌石,从两侧高地倾泻而下!
狭窄的涧谷顿时成了死亡陷阱,魏阳军士兵无处可躲,被射倒、砸死、踩踏者不计其数,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山谷为之震动。
“不要乱!不要乱!向前冲!冲出去!”
焦挺挥舞着长枪,声嘶力竭地试图稳住部队,但在绝对的地形劣势和突如其来的打击下,他的命令已经无法传达,军队已然失控。
而就在这时,前面“败逃”的蓝延煜所部,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本“惊慌”的队伍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蓝延煜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刀,眼神冷冽,厉声高呼。
“将士们!反击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回去!目标,敌将焦挺!”
“杀!”
千余士兵齐声怒吼,如同压抑已久的洪水,返身向着混乱的魏阳军核心冲杀过去!
他们憋了一路的窝囊气,此刻彻底爆发,战斗力惊人。
蓝延煜一马当先,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人群中奋力挣扎、指挥的焦挺。
他舞动长刀,如同劈波斩浪,所过之处,魏阳军士兵纷纷倒地,直取焦挺!
焦挺也看到了冲杀过来的蓝延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怒吼一声。
“原来是你这个叛徒!拿命来!”
挺枪便刺。
两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
若是平日,焦挺或许还能与蓝延煜斗上几十回合,但此刻他心慌意乱,部下死伤惨重,早已失了方寸。
不过五六回合,蓝延煜卖个破绽,诱使焦挺一枪刺空,随即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血光迸溅!
焦挺的人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上半空,无头的尸身晃了晃,栽落马下。
蓝延煜用刀尖挑起焦挺的首级,纵马高呼。
“焦挺已死!降者不杀!”
主将被杀,归路被断,头顶还有不断落下的死亡之雨,残余的魏阳军士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我们投降!将军饶命!”
飞沙凼内的战斗,随着焦挺的死亡,迅速平息。
峡谷中尸横遍地,血腥气弥漫不散。
蓝延煜命令部下收拢降兵,清理战场,同时派快马分别向扼守涧口的周淮和指挥高地伏击的萧定报捷。
周淮和萧定得知蓝延煜不仅成功诱敌、利用伏击大获全胜,更是亲手阵斩敌将,心中那最后一丝因为其降将身份而产生的芥蒂,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能力与功绩,是最好的证明。
蓝延煜则片刻不停,立即整合部队,押着部分降兵,换上魏阳军衣甲,打着焦挺的旗号(焦挺首级已被处理),返回东至城下。
城头守军远远看到“自家”队伍回来,还打着得胜旗,以为焦挺将军凯旋,虽然疑惑为何队伍似乎少了些,但也未多想,便打开了城门。
城门刚一打开,蓝延煜便一马当先,率军冲入城内,迅速控制了城门洞和附近要道。
后续跟进的靖乱军部队一拥而入,城内留守的少量魏阳军根本来不及反应,要么被歼,要么投降。
东至城,这座进入池州郡的门户,在蓝延煜精妙的策划和诸将的完美配合下,以极小的代价,几乎兵不血刃地落入了靖乱军手中。
……
当日下午,武阳率领靖乱军主力,抵达东至城下。
只见城门大开,城头上已然换上了靖乱军的旗帜。
城门外,蓝延煜、周淮、萧定三将,以及参与此战的各级军官,整齐列队。
蓝延煜一身征尘未洗,甲胄上还带着点点血渍,他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枚先锋印信,以及用木盒盛放的焦挺首级。
见到武阳大军抵达,蓝延煜上前数步,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印信和首级,朗声道。
“禀主公!末将蓝延煜,奉令先锋,幸不辱命!已依计诱敌出城,于飞沙凼设伏,大破东至守军,阵斩敌将焦挺,并顺势取下东至城!现将先锋印信交还,并献上敌将首级!请主公查验!”
武阳端坐于马上,看着眼前洞开的城门,肃然列队的将士,以及跪在地上、成功兑现诺言的蓝延煜,他威严的脸上,缓缓露出了自撤离金安、韩章牺牲以来的第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的笑容。
他策马前行几步,来到蓝延煜面前,并没有先去接印信和首级,而是俯身,亲手将蓝延煜扶起。
“蓝将军请起!”
武阳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赞许,
“此战打得漂亮!以最小的代价,夺我东进首城,大涨我军威风!你,立了头功!”
他又看向周淮、萧定,
“周将军、萧将军,以及所有参战将士,皆有重赏!”
周淮、萧定等人也面露笑容,齐声道。
“谢主公!”
武阳接过那枚先锋印信,握在手中,目光扫过全军,看到将士们脸上洋溢着的兴奋和自豪,他知道,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极大地驱散了之前的阴霾,证明了战略转移的正确性,也证明了蓝延煜等将领的可靠。
他高举马鞭,指向洞开的东至城门,用足以让全军听到的声音,朗声传令:
“全军听令!入城,庆功!”
“主公有令!入城!庆功!”
传令兵的声音次第传开。
“庆功!庆功!”
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在东至城外响起。
经历了长途跋涉、卧薪尝胆的靖乱军将士,带着胜利的喜悦和重新燃起的斗志,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东至城。
城墙上,“靖乱”字大旗在池州郡的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一支新生力量的强势闯入,也预示着池州郡乃至整个战局,将因此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