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雍微微一愣。
秦灭楚,开始的时候,李信轻敌冒进,二十万大军折戟城父。那是一次罕见的失利,也是对这位雄心勃勃的君王的一次打击。
沉思片刻之后,陈雍一脸凝重的说道,“要灭楚,非六十万不可!”
嬴政目光一凝,紧接着微微一笑,“你与王翦将军,倒是说一样的话,不过,你可知。六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
“臣自然明白,六十万大军,这几乎是秦国此刻能动用的全部精锐,相当于举国之兵,当然也能理解王上的担忧,举国之兵,放在一个将军手中,的确有风险。
但楚地多山林水泽,民风彪悍,非强力不能征服,王翦老将军用兵持重,必不负王上重托。”
嬴政微微颔首,但眉宇间那丝凝重并未散去。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那你觉得,我军中这些年轻的将领,可有人能领军?”
陈雍略一沉吟,谨慎答道:“有,但灭楚之事,唯有王翦老将军为主将。
朝中年轻的将领虽多,但如此大的战事,他们还把握不住。
最为主要的是,王上忽略了一个人。”
“哦?”
“昌平君,此人不仅是我大秦的丞相,但同时也是楚国的王室血脉,如今王上要灭楚,他绝对会在暗中阻挠,甚至背刺。”
此话一出,嬴政心中一震,昌平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
正如陈雍所说那般,每当朝堂讨论伐楚一事,总会出现一部分反对伐楚的官员,通过调查,其背后便是昌平君。
但他也不会认为,昌平君敢背刺于他。
“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陈雍摇了摇头,“并无实质性的证据,但昔年他去韩低平叛之时,曾于卫庄有过交易。
我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也能猜测,绝对与楚国有关,而在那之后,王上便将他留在了韩地。
在其他人看来,这或许是一种暗贬。”
“你的意思是,因为此事,他就在心中怪罪寡人?”
“或许也有这一个原因,但总而言之,王上若是伐楚,他必然会阻拦!”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唯有烛火跃动,在嬴政瞳孔中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他沉默着,许久,才悠悠一叹,那叹息声中带着帝王家特有的无奈与权衡。
“你可知,他现在还是我大秦的丞相,而且他与扶苏的母妃,同出一脉,身负王室血统……”嬴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臣知道。”陈雍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嬴政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陈雍:“你……罢了,光凭你一面之词,寡人也不会全然尽信。
毕竟,昌平君的身份,太过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