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喊，河盗们才醒过神，七手八脚地去解圆木上的绑绳。六根胳膊粗的圆木，每根木头头上都钉着锋利的铁锥，看着就渗人。

几人合力一推，“咚咚咚”几声，圆木顺着船帮滑进黄河，借着水流的劲儿，直往商船撞过来，木头上的铁锥在太阳底下闪着冷光，要是撞上，商船的船帮准得被戳出窟窿。

“不好！有危险！”向平在商船上看得清楚，一声厉喝，脚尖在船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像道闪电似的飞出去，又像只大鸟稳稳落在最前头那根圆木上。

圆木在水里晃，他却站得稳，反手解开背上缠着的粗麻绳，胳膊一甩，绳子“呼”地飞出去，先套住旁边另一根圆木，再把绳子另一头绕着一根圆木的铁锥缠了两圈，狠狠一拽。

两根圆木被绳子连住，顺着水流形成个“之”字形。向平憋足了劲儿，胳膊上的青筋都鼓起来，借着水的浮力，猛地把手里的圆木往旁边两根推过去。

“咚”的一声，这两根撞上另外两根，跟着又带得最后两根也变了方向。不过眨眼的工夫，原本冲商船来的六根圆木，竟齐刷刷调了头，顺着水流往河盗的船撞过去。

向平趁机脚尖一蹬圆木，“噌”地跳回商船。这边刚站稳，就听见盗船上炸开了锅。

“娘呀！木头像咱们过来了！”河盗们瞅着直冲过来的圆木，脸都白了，也顾不上拿东西，一个个“扑通扑通”往黄河里跳，有的没跳稳，还被同伴踩了脚，在水里扑腾着骂娘。

没来得及跳的几个，抱着船帮直哭，“大当家的救我”“巡检的人咋还不来”的喊声响成一片。

圆木“轰隆”一声撞在盗船船板上，船身猛地一歪，没跳船的河盗“哎哟”叫着滚在船板上，手里的刀枪扔得满地都是，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凶狠模样。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河面都发颤，那六根带着铁锥的圆木，像长了劲的野兽，结结实实地撞在河盗的帆船上。

船帮瞬间被铁锥戳出好几个大窟窿，河水“咕嘟咕嘟”往船里灌，船身猛地往一边歪，甲板上的刀枪、酒坛滚得满地都是，还没等河盗们爬起来，整艘船就“咔嚓”断成两截，顺着水流往下沉。

河盗头目刚抓住一块船板，就被涌来的河水卷了个趔趄，他嘴里骂着“晦气”，伸手想拉旁边的小喽啰，可黄河水力道太猛，“呼”地一下就把他掀翻，眨眼间就被浑浊的河水裹着往下游漂，连个影子都没了。

其他没跳船的河盗更惨，有的被断船砸中，有的被圆木撞开，一个个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可没一会儿，就都被湍急的水流冲得没了踪影。

老艄公站在渡船船头，看着河盗船沉下去的地方，往水里啐了一口，嗤笑一声：“活该！敢在黄河上劫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说着，他拿起船桨，轻轻划了两下，渡船稳稳地停在河面上，再没了之前的慌乱。

“好！”向平率先喊了一声，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商队的伙计们也跟着欢呼起来，有的拍着手，有的互相捶着肩膀，之前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脸上的紧张劲儿全没了。

守卫们也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刀鞘合上，看着河面，眼里满是痛快——这伙河盗在黄河上作恶不少，今天总算栽了跟头。

没了河盗阻拦，河面一下子清净下来。

老艄公把渡船划到岸边，先让几个伙计跳下去，在岸边搭了个临时的跳板。

商队的一百辆遗物车，一辆辆顺着跳板往渡船上运，伙计们喊着号子，有的扶着车把，有的推着车尾，每辆车都稳稳当当的，没半点磕碰。

一趟、两趟、三趟……老艄公熟练地驾着渡船，在河面上往返，每一趟都顺顺利利。

最后一辆车运到对岸时，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光洒在黄河上，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商队的人围着遗物车，看着稳稳当当的车子，都松了口气——这一路最险的一关，总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