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赖子被自己吓跑,刘玉娥赶紧跑到吴浩传身边,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吴浩传的左小腿用短木棍捆绑起来——粗糙的细麻绳勒得腿肚子发紧,断骨处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细针往肉里扎,连带着膝盖都发麻发木。
整个过程,吴浩传疼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可他硬是没哼一声,只死死攥着衣角,指腹把布面捏出几道皱痕,硬扛着疼忍了下来。
随后,刘玉娥小心翼翼地将吴浩传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搀着帮他起身。
吴浩传一手紧紧揽着刘玉娥的肩膀,另一手拄着扁担当支撑,每跳一步,断腿就跟着晃一下,疼得他身子直打颤,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滑。
他硬生生拖着僵硬的左腿,一步一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挪,每挪几米就得停一下,缓口气再接着走,总算跌跌撞撞挪回了家。刚迈过门槛,他腿一软就往下滑,刘玉娥赶紧使劲架住他胳膊,咬着牙把人往屋里扶,摸黑摸到床沿,才把他稳稳按坐在上面。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再看吴浩传,脸色白得像张没染墨的宣纸,嘴唇干得起了层白皮,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了,浑身的劲像被抽干了似的,几乎虚脱。
另一边,二赖子连滚带爬地往金家庄跑,光脚的脚底板踩上黏糊糊的东西,凉飕飕带着股腥臭气,八成是狗拉的屎,他也顾不上蹭,踮着脚接着跑。
一路冲到赌窝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口,“哐当”一把推开门,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他整个人踉跄着撞在门框上,扶着木头才勉强站稳,连气都喘不匀:“我……我的乖乖!我的娘嘞,鬼呀!真的是鬼!飘在半空中的鬼呀!黑糊糊一团,差点撞着我!吓死我了!”二赖子双手死死捂着扑扑乱跳的胸口,心脏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往嗓子眼里蹦,说话结结巴巴,嘴里直喘粗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后背的粗布褂子都被汗浸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凉飕飕的。
赌窝里头,八仙桌上摆着散乱的纸币和赌具,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凑在一块儿,手里捏着钱拍着桌子吆喝,唾沫星子横飞。
听见二赖子这一嗓子,顿时齐刷刷停了手,手里的钞票“啪嗒”掉在桌上也不管,一个个直起身子,眼里瞬间冒了光,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挤过来围着二赖子:
“二赖子,你他娘的别在这儿胡咧咧!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大半夜的,你该不是编瞎话骗我们吧?真撞见鬼啦?”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拍了下二赖子的胳膊,力气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急切,还伸头往他身后瞅,生怕“鬼”跟过来。
“喂!二赖子,你看清楚没?撞见的是男鬼还是女鬼?要是女鬼,长得漂不漂亮?有没有长头发?”另一个瘦高个挤进来,嘴角咧着笑,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劲儿,还伸手拍了拍二赖子的脸,“别光顾着喘,快说!”
“别磨叽!在哪儿碰见的,快带我们去!他妈的,这赌钱输输赢赢的,没半点意思,抓鬼才新鲜!”有人把桌上的零钱胡乱塞进裤兜,撸起袖子就往外走,还顺手抄起墙角的木棍,“走!要是抓着鬼了,咱们好好看看长啥样!”
“走!二赖子,别愣着,抓鬼去!抓着鬼咱们还能在村里吹上半年,让李大栓他们都羡慕!”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推搡着二赖子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