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子被众人围着，听着这话，刚才被吓得发颤的腿瞬间不软了，腰杆也直了些，脸上的慌张劲儿散了大半，只剩下几分咋咋呼呼的兴奋，拍着胸脯说：

“就在乱葬岗那边的小桥上，黑乎乎的一团飘着，离得近了还透着股凉气！根本看不清什么男鬼女鬼，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抓住了准能知道是男是女！”

众赌徒们一听，更来劲了，有的摸起墙角的手电筒，有的抄起门后的扁担，攥在手里“砰砰”敲着地面。

呼啦啦凑了十五六个人，手里的手电筒晃得满屋子亮，嘴里大声吆喝着“抓鬼去”“别让鬼跑了”“抓着鬼烤了吃”，吵吵嚷嚷地跟着二赖子，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一窝蜂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赶去。

众人很快来到乱葬岗附近，夜风卷着荒草的枯味、还有不知谁家坟头烧剩的纸灰味，扑在脸上呛得人直咳嗽。刚才还吵吵嚷嚷的赌徒们，瞬间像被掐住了嗓子的公鸡，纷纷停下脚步，你推我搡地挤在一块儿，没人敢往前挪半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乱葬岗里的坟包高低错落，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哗啦”作响，像有人在背后叹气，吓得几个胆小的往人群里缩了缩。

就连先前还拍着胸脯喊抓鬼的二赖子，也悄悄往人群后头缩了缩，眼睛直瞟着来时的路，心里打着小算盘——只要苗头不对，立马转身就溜，绝不多待一秒，反正人多，鬼要抓也抓不着他。

最终还是满脸胡茬的汉子咬了咬牙，攥着手里的木棍，粗着嗓子喊：

“你们怎么都杵着不动？咱们十几号大老爷们，还怕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我跟你们说，再厉害的鬼也怕人多，咱们人多阳气重，根本不用怕那玩意，大象都跟紧点，谁也别掉队，谁掉队谁就是胆小鬼！”说罢，他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电筒，光柱在黑黢黢的荒草里扫来扫去，照见几只蹦跶的癞蛤蟆，都吓得他心里一突，一步三挪地往河沟方向挪过去。

离河沟越近，周围越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还能听见远处青蛙“呱呱”的叫，可在这地方听着，反倒更吓人。

众赌徒们大气都不敢出，连呼吸都放轻了，紧紧跟在胡茬汉子身后，眼睛瞪得溜圆，手电光跟着他的光柱晃，生怕漏了“鬼”的影子。

突然，“扑通”一声闷响，在这死寂的夜里炸开，像有人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格外刺耳。众赌徒们吓得“妈呀”一声尖叫，哪儿还顾得上抓鬼，转身就往回跑，有人脚下没踩稳，被同伴挤得一个趔趄，“哎哟”一声摔进旁边的稻田里，压得稻穗“哗啦”响，泥水溅了一脸，也顾不上擦，连滚带爬地朝着金家庄的方向疯跑，鞋跑掉了都没敢回头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