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曜抱着她径直走向铺着百子嬉戏大红被的床榻,纱帐被掌风扫落。可就在林昭昭以为要跌入锦被时,他却轻轻将她放下,仔细掖好被角,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抬手封住她的睡穴。
“你先好好休息。”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克制的吻,声音低沉似叹息,“我要去找阿瑞确认些事情。”
指尖轻抚过她渐阖的眼睑,待呼吸变得绵长,他才悄然起身。玄色衣袂掠过烛火时带起一阵疾风。
“主子!”殿门口福安和三八七一左一右的拦住了齐曜。
“南央瑞和他娘被王爷的人带走了,您见不到的!”
“杨大人有要事邀您相商!姑娘这边我们会守护好的!”
齐曜在阶前驻足,夜风卷起他玄色衣袂,如墨色鹰翼般在月色下翻飞。他回首望向寝殿,烛光透过窗棂在她安睡的床榻前投下温暖光晕。
“务必看好了。”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带着千钧分量。
三八七立即回道:“寝殿四周已布下十二道暗哨,弓弩手占据制高点,地下埋了铜铃阵。”他抬头时目光如电,“属下以性命担保,便是只夜枭振翅掠过檐角,也逃不过暗卫的眼睛。”
齐曜最后凝视那扇雕花木门,仿佛要透过门扉确认她的呼吸。指尖在剑柄摩挲出细微声响,终是转身没入长廊尽头的黑暗。
齐曜赶到南宫时,杨尚书正提着官袍在院中来回踱步。见到那道玄色身影疾步而来,他急忙迎上:“指挥使!刚收到八百里密报,北蛮皇帝三日前秘密离宫——”
话音未落,齐曜已骤然转身,织金墨袍在月下划出凌厉弧度。夜风灌满广袖的刹那,他足尖轻点檐角琉璃瓦,如孤鹤掠向寝殿方向。
胸腔里翻涌的不安几乎要破膛而出——他早该想到的!既然上官瑾能传讯,赫连斥勒怎会枯等呢?他可是等了十六年了!人已经确认了,他势必是迫不及待一刻也不会等的!
这里是赫连斥勒的行宫,一切布防在他眼里都形同虚设的!
是他大意了!
每次见面赫连斥勒都是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
就连赫连婀娜也说他快要死了!
一个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才会装病十六年!
这个人是他的对手和仇人!
树影在疾驰中连成墨色缎带,齐曜脑海中反复闪现的,是临行前她沉睡的侧颜。指节攥得发白,恨不能立时撕裂这碍事的夜色。